哪來的聲音，安歟抬眼望去，沒想到，最不想見到的人，此時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

在這雲霧四起的小境兒，安歟竟一時分不明這是真是假了。

剛剛點上的煙轉眼便掐滅，剝開一顆糖，從容入肚，捏一把自己本就不多的大腿肉，有了痛感，才知道這眼前人，不是什麼虛的。

安歟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邊青時倒不把自己當客，熟練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一小口，眼神暗暗在桌上瞟。

年紀不大，煙癮倒是不小，煙頭近乎要把煙灰缸埋沒了，「怎麼來這種地方？」

看來，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四周好像，並無什麼異常，看來是沒帶什麼人進來的，想著，安歟閉上了眼，單手搭在沙發角上，長舒一口氣：「舒服。」

「哪兒舒服了？」邊青時無心問著，看似不急得到回答，笑得不太真切。

安歟撩撥一下頭髮，仍閉著眼，看來真是想休息片刻：「找我幹什麼？」

邊青時從腰帶間取出槍，依舊握在手中，未曾鬆手，細緻白凈的脖子，人兒倒挺瘦，：「來還槍了。」

「啊……那倒稀奇。」安歟可不相信他千方百計的找到自己，僅僅只是為了還一把槍。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不然，只要我一出去，一聲令下，在座的各位可是一個都逃不掉了……」

先發制人，果不其安歟所料。

「什麼要求？」安歟睜開了眼，那一剎那，眼底鋒芒盡露，好似亮著劍光，固執對弈著。

「老大！」偏不恰時宜地，林代序自遠處喊著跑來。

「嗯？」輕應一聲，音量輕的近乎不可聞，畢竟，眼前尚有一尊大佛，這一聲老大，她現在，有點不敢認，應不起。

林代序轉眼就站在了她的面前，擦一把奔波汗，說道：「老大，有客戶執意要找你談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不然今兒個就賴著不走了。」

「……」感受到了對面人眼神的暗暗變化，安歟無奈喝了口烈酒，眼神泛著點點幽怨，這點事也辦不好嗎，「按規矩處理。」

「哦哦。」林代序才注意到老大對面有人在，再加上安歟這個表情，才知道自己可能壞了事，連應著逃離了現場，那真是比兔子還快。

「呵，不介紹一下自己？」邊青時敏銳的眼眸自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安歟伸手抓起來了桌上凌亂擺放的煙盒，拿一支煙，在手裡掂了又掂，隨及，又自顧笑道：「安歟，不過一落魄商人。」

邊青時不知心中在想什麼，竟是傾身一把奪過安歟手裡的煙，狠狠甩在桌上，生瞪道：「看起來，可不像落魄的樣子呢。」

光這黑市的規模，在這京都早已是獨一份兒的強勢了，更何況，她的資料，足足五層加密，實在莫名。

「你呢，邊青時。」手心一空，稍稍一愣，安歟淡笑極盡，眼神勾勾，像是早早知曉了其人。

「啊……」邊青時像是懂了這話外弦音，把溫溫熱的槍往安歟懷裡一扔，淺紅的唇瓣輕啟，「區區無業遊民，又何足掛齒。」

看著邊青時，安歟突然笑彎了精琢的眉眼，嗯……站在這食物鏈最頂端的權貴者，聞名便令人生畏的邊家獨子竟自稱為無業遊民，不過，也挺像這麼回事。

偶爾幫忙管管警局，又有著自己的公司。

接住突然飛來的槍械，安歟低頭仔細檢查著有何不妥之處，生怕被詭計多端的某人算計了去。

邊青時抬眸，瞧她不緊不慢檢查的模樣，不爽地踢了踢桌腳：「喂，聽清楚了，星期三，湖東，同樣時間，你當初下車的地方，等我來接你。」

「明天？」安歟玩弄著槍支，未曾抬頭，似問非問式的自語道。

「嗯，穿好看點，別穿的一身黑，跟去奔喪似的。」邊青時上下打量著安歟的著裝，實在嫌棄的緊。

「能先說清是什麼事嗎？」安歟扶著額，說話間已是有氣無力，心煩。

「放心，不教你禍害人。」

嘖，我倒希望是如此，來得更為順心。

「要不赴約呢？」安歟試探著，儘管知道結果。

「你敢不來，我就把你這夷為平地。」邊青時就地放下狠話，又指了指遠處緊閉的大門，暗示著，「我救你一命，你幫我一次，不虧吧？」

「那就這樣吧。」安歟猛抓起桌上的煙，生怕又被奪下，餘光在人群中掃，看清了附近的人，直直喊道，「十六，送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邊青時也不能拂了面子，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裳，臨走，仍在原地靜望了會兒安歟：「抽煙對身體不好，你少抽點。」

像是口不從心般，話語脫口而出，邊青時只覺臉上燒燙，逃似地離了此地。

多管閑事，安歟把心愛的槍擦拭幹凈，重放回了背包里，斯文喝起這甘苦的新酒，摸了摸微微泛紅的耳尖，不知是這酒性烈，還是……

「邊爺，她…在裡面嗎？」邊青時剛出來，張槐便趕上趟的問，「我們還要不要把這兒一網打盡？」

外頭的溫度不比裡面，更寒了幾分，待熱潮褪去，邊青時接過顏林遞來的外套，套在身上，不明其意的眼神落在張槐眼裡。

挺起啤酒肚的張槐歪著頭，像一隻獃頭鵝凌亂在風中，遲遲不敢行動。

「邊爺？」連說話，也不敢喘一口大氣。

邊青時捂嘴輕咳一聲，不動聲色，一如往常的冷言：「什麼也沒有，不過幾個破落小攤。」

「怎麼會！資料上明明顯示的這個地方。」張槐不太信，喃喃私語著，「難道是我們調查錯了？」

「邊爺，剛接到消息，邊老爺子讓你今晚回老宅。」顏林站在邊青時身後，插話道。

今晚？那不就是現在嘛，老爺子這是有什麼急事嗎？

「知道了。」邊青時點了點頭，繼而接嘴道，「胖子，帶人撤退。」

「邊爺……」實在蹊蹺，邊爺帶進去的槍也沒了蹤跡，那可是我十分看中的槍啊，張槐挪動的步伐顯得極為緩慢。

邊青時回過身，低頭瞧著張槐，臉上沒有一絲絲的笑意，深邃眼底的一汪水如是結了牢牢的一層冰：「不聽話了？」

說出口的話，仿若比這夜裡的風色還要涼上幾分。

明明一身衣服裹的很暖和，張槐卻打了個寒顫，頭低了幾度，差點就要埋到了土裡：「不，不敢。」

看你敢得很。

在如同十八煉獄傳來的視線洗禮之下，張槐及其難為情的亮出了自己嘹亮的嗓子：「全員，撤退！」

「是。」

隔著車窗也能瞧見月色空明。

「邊爺明天是要出去嗎？」見邊青時一直望著窗外，發了神，奇怪地，嘴角悄悄翹起了弧度，在偷偷笑著，不覺問道。

「嗯。」等了大概半炷香時間，才等來了一聲應。

這副模樣，當真在神遊？

「還有多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