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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 百靈 作者:四点点 字數:6090 更新時間:2021-02-01 23:45:24
白不野覺得左手一痛,然後就是滿手的粘稠和溫熱,想都不用想就是西紅柿把他給咬了。
但是他現在也來不及去管手上的疼痛了,看著西紅柿正在逐漸遠去的背景,而那不遠之處巨大黑洞之中的那一條粘稠的魚也發現了逐漸逼近的西紅柿,那一大顆漂浮在水面之上的眼球正冰冷的盯著正在狂吠的狼靈,而在最上方的本體,卻緩緩地張開了魚嘴,就像是蟲卵一樣的巨大舌頭直接掉進了水裡,濺起了一大片水花。
白不野的後背已經生疼,那一本厚重的符咒大全的皮質封面就像刀一般切割著白不野的後背,他渾身都濕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汗水還是因為這一大片粘稠的水潭。
就在下一秒,白不野彎曲了雙腿,將腳用li的蹬在了身後的牆壁上,就像是奧運會游泳運動員在水中轉身時候的動作,在西紅柿下一秒的狂吠之中,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蹬了出去。
白不野就像是一個沒有什麼火力和燃料的daodan,在大風肆虐的水潭裡面有些東倒西歪的前進,而那一隻惡靈早就已經將目標鎖定在了不怕死的西紅柿身上,那腮邊無數的小手密密麻麻的附著在黑洞之上,然後幫助那一頭肥大粘稠的魚翻了一個面。
下一秒,魚嘴就對上了西紅柿的腦袋,白不野用力的向前方游去,零點一秒的時間,浪打得更狠了,那魚就像是得到了地心引力的指引,垂直的落了下來,伴隨著蓬勃而出的濕冷的腥臭,整張嘴直接覆蓋了西紅柿還有些小巧的身體。
「不要!.......」
白不野沒來得及大喊,就被海水嗆了滿肺,他在前方一片的黑中之中快速又慌亂的亂抓著,終於在一片的冰涼之中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是西紅柿的腳!
白不野馬上反應了過來,西紅柿卻似乎已經被著冰涼的水給抹去了感覺,依舊沖著頭頂上已經近在咫尺的惡臭魚嘴狂吠著,然後下一秒,它的眼前就出現了原本的大理石天花板,等它再一次轉頭看向那一條肥魚的時候,那魚已經掉入了水潭,同時也一併吞下了白不野。
就在剛剛的那不到一秒的時間,白不野用盡了全力將西紅柿從那一張大嘴底下拉了出來,自己卻沒有機會游出來。
好黏!
白不野在心裡默默的噁心著,但是他現在身邊一片的黑暗,而自己也在水中,肩膀已經傳來了一陣一陣的疼痛,那是傷口被海水浸沒時候的火辣辣的疼,而就在這樣的危機時候,他才知道,他之前畫的那一張符咒,其實是惡靈的召喚咒。
但是現在在想這些已經沒什麼用了,因為他好像已經在這一條臭魚的嘴巴裡面了,肩膀上的傷口就是那臭魚在把他吞下的一瞬間用牙齒劃傷的。
但是自己的雙腳為什麼還可以自由的擺動呢?
白不野在鹹澀的海水裡艱難的睜眼,又在下一秒馬上閉上了,眼睛的劇痛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大腦,就在剛剛的一瞬間,白不野清楚的看到了自己還在魚嘴外面的下半身,還有還沒有完全被吃進去的右手。
似乎是正被卡在了這臭魚的嘴裡,白不野覺得上半身能感知到的液體都變得格外的粘稠,他聞不到味道,但是卻想要嘔吐。
這魚估計原本的目標其實是小小的西紅柿,可是沒想到來的竟然是大了好幾個尺碼的白不野,於是還沒能夠調整自己的形態。
但這樣的沒來得及,也只是暫時的。
白不野知道,等待著臭魚意識到了,自己也該就在這裡一起沒了。
只不過還是有些擔心西紅柿,白不野用手去打了一下那魚嘴裡堅硬的組織,竟然摸到了一手的油膩,而後就是左手傳來的麻痹,他動彈不得。
算了,狡猾得很啊。
白不野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卻感覺遺漏了什麼東西。
在最開始他被白固存帶到這裡來的時候,白固存和他說了什麼,好像是說,在這石洞裡面就算是出現危險了,什麼什麼也會保佑自己。
笑死了,白不野不動聲色的搖搖頭,自己又被白固存給騙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會保佑自己,如果真的可以的話,這天然的石洞早就該有一些舉措了,可是到了現在也還是什麼都沒有,估計就是為了哄騙自己專心在這裡學習的借口吧。
算了。
白不野想。
眼睛原本的刺痛逐漸的散去,白不野覺得眼眶一整圈都熱得很,估計是在不斷的流眼淚,眼前還是一片的漆黑,白不野現在卻一動都不敢動,因為那臭魚尖銳的牙齒正抵在自己的身體之上,而同時,他也覺得自己快要溺斃了。
溺斃在這一條臭魚的嘴裡和淹死在糞坑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但是,他突然的發覺自己的胳膊被狠狠劃了一道,不是因為那魚準備好了美餐一頓,而是因為那魚瘋狂的抖動了一下。
而下一秒,他覺得自己的頭頂就像是下雨一樣的落下了密密麻麻好幾塊的粘稠物,但是自己的身體卻輕鬆得多,整個人都在不自覺的上浮,一直到浮出了水面,白不野才像獲得新生一般大口的吸了好幾口腥臭的氣體。
眼睛還是睜不開,白不野卻覺得原本的一切漆黑突然的就亮堂了起來,那一種光亮就像是他先前所張貼的符咒的光亮,但是卻更加的明亮,帶著白光,照得白不野就算是緊閉著雙眼卻已經可以感受到光亮。
水在慢慢的褪去,白不野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管這水到底是從哪裡退走的,他在雙腳一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就不管不顧的跌坐了下來,腦子裡面都是讓人嘔吐的眩暈,白不野差一點就把剛剛才吃下肚子的鳳梨包給一起吐了出來。
身邊的亮光一直都沒有減弱,白不野在眩暈終於過去之後,穩定了自己片刻,然後閉著雙眼向著自己剛剛又來的方向不算的摸索著,「西......西紅柿。」
雙手卻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眼前是一大片的虛無,白不野越找心中越慌亂,因為他現在什麼都摸不到,眼睛還沒有能夠好起來,就連自己的身體也疼的要死,每一次接觸殘餘的水都是一次折磨。
但是,還是要找啊。
白不野雙膝跪在地上,用手掌在前方不斷的摸索著,就在他摸索到牆壁的時候,身後的鐵柱突然大響,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的敲擊了一下,然後下一秒,他的懷裡撞上了一隻瑟瑟發抖的狼靈。
而同時,白不野眼前的光亮也猛的一下變強然後消散不見。
白不野亂手亂腳的把西紅柿抱在了懷裡,而卻覺得有一陣溫熱的氣息不斷的噴在自己的臉上,眼睛濕漉漉的,那是西紅柿的舌頭在來回的舔舐著。原本有些酸疼的雙眼之間的被剝離開了疼痛,白不野在疼痛減緩的片刻就嚐試著睜開雙眼,嚐試了幾次,終於能把眼睛睜開了。
一睜眼,就是西紅柿深綠色的眼眸,在一片昏暗之中閃閃發光。
他們身邊原先被白不野所張貼的「燈火」已經幾乎滅失了一大半,整個石洞裡面只剩下了殘存的幾個光源,零零散散的落在了白不野的身體兩側,而最盡頭的那一個牢籠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西紅柿依舊是全身都濕透,白不野慌亂地脫下自己的上衣,正打算擰幹,卻發現早就已經幹透了,自己的四周一點水漬都沒有,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幻覺一般。
唯一可以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的證據就是他懷裡這是濕漉漉的狼靈,還有地板上那已經支離破碎的召喚咒。
算了。
白不野一聲不吭的將自己的衣服整個包裹在了西紅柿的身體上擦拭著,而西紅柿正在默默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對了,還有一個東西可以證明,那就是白不野渾身的傷。
甚至是白不野左手上的咬傷都還在向外頭滲著血,但是他現在卻一絲絲的疼意都感受不到,他正將全身的注意力都凝結在自己的雙手上,一邊給西紅柿擦身體邊將手指撫mo過它身上的每一處毛,一直到確認西紅柿身上沒有傷口之後,白不野才放下心來,而疼意就在這個時候來襲。
白不野被疼的有些暈,剛剛那臭魚的牙齒一點都不像是它黏糊糊的外表,尖銳的很,白不野起碼被它劃上了五六處,每一處都在滲血。而西紅柿正在奮力的舔舐著,在一下兩下之後就緩慢的止血。
雖然癒合得很快,但是痛疼還保留著。
而在晃過神來之後,白不野才開始找那一本符咒書,那本書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旁邊,沒有什麼損傷,仔細一看,那一本書獸皮封面上有一道保護符正在盈盈發亮。
而白不野也在確認過之後,開始細想剛剛發生的事情,白固存之前確實是說,這個山洞會控制住暴走的符咒,但是為什麼到了那麼危機的關頭才出現呢?
而同時白不野也不知道這個原理到底是什麼,因為那個時候他正被束縛在水裡面。
還有這一本符咒大全。
白不野心中有些堵得慌,決定等重新布置好房間之後就出去找白固存問個清楚。
他原本二天一出去,三天一小測的計劃完全被打亂。
石洞裡面只剩下了西紅柿舔舐的聲音,就像是癒合有些粘稠的膠布在白不野的皮膚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帶著一點點癢和溫暖,將白不野的傷口給熨平。
而就在離白不野不遠處的那一個牢籠裡面,在黑暗的角落藏著一丁點的腥臭粘液,那是這一場鬧劇最後的漏網之魚。
只是到了現在白不野也沒心情再繼續了,直接將包拿了出來,原先放在裡面的麵包竟然都還是幹的,一點點的異味都沒有。
白不野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明這件事,如果說剛剛的一切只不過是幻覺的話,那麼就可以很清楚的解釋到底為什麼結束之後他周遭的一切都沒有變化,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原先的符咒有代表著什麼呢?而且,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西紅柿的身上又為什麼會濕呢?
有些幹澀的麵包像一塊石頭那樣堵在了白不野的喉嚨,失血過多的白不野已經沒有什麼能力去做進一步的吞咽,只好打開了水壺,緩緩的喝了一口涼水。
遇上涼水的麵包在浸泡之下一下子變得蓬鬆得更大,一路艱難又疼痛的滑下了白不野的食道。
「行了,不嫌嘴巴渴嗎?」
白不野擼了一把西紅柿的後背,一手卻撫mo到了它逐漸成長起來的結實肌肉,然後便將水壺口對上了西紅柿的嘴,然後緩緩地幫他倒出了一些水。
另一隻手就著還沒有痊癒的傷口,白不野用力的將血痂撥開,還沒有完全癒合的血肉又一次暴力在空氣之中,緩緩流出鮮血。
白不野就用著鮮血再一次畫上了三張「燈火」,等到石洞之內恢復了起碼的光源之後,就收拾著地板上的那一張已經支離破碎的符咒,回家去了。
而前一個小時,正坐在飯桌上吃飯的白固存和夏添,聽到了來自後山的震動,那震動還帶著一道靈光,直接從後山山頂那一塊露出的黑色大理石碑上衝破了天空,而他們也只看到一絲絲的痕跡,那在空氣中暴露了不到片刻就消失的靈力。
而白不野回到家的時候,白家宅子卻一反常態的燈火通明,夏添在大廳喝著上一次白不野從集市裡面買回來了當地白酒,手邊的白酒瓶空了一大半也不會臉的紅潤一點。
而白固存卻蹲在大院的台階上面吞雲吐霧,一直聽到了白不野的腳步聲,才將原本一直凝聚在後山山頂的眼神收了回來。
這一次,白不野不是抱著西紅柿回來的。因為西紅柿早就在白不野進家門的時候直接掙脫了白不野的懷抱,順著牆壁上轉頭的縫隙就爬上了二樓,頗有一些喵咪的輕巧。白不野也隨它,畢竟它不願意和白固存打照面也是情有可原。
而一進家門,白不野就看到了蹲在正中央的白固存,就像是專門在那裡等著他似的,而白固存在看到白不野之後,緩緩的呼出了最後的一口煙,就把水煙放在了一旁,清清嗓子問道,「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眼前的白不野身上毫髮無損,但是身上的衣服卻破了幾個大洞,同時還帶著雜亂的血液和水漬。
白固存的心中沉了一下,靜靜等待著白不野的回答。
而對於白不野,他原本一腔的不爽和疑問在看到白固存的眼神的時候,就一下子煙消雲散了。他看到了那眼神之中的之前的擔心和現在的淡定,原本心中還有這一些熊熊的大火瞬間被撲滅了。
還是先問清楚再說。
白不野冷靜了一下,說道,「爺爺,那本書上的符咒里,為什麼有一個可以召喚出惡靈的?我們家不是靈師嗎?」
「嗯,」白固存點點頭,然後帶著白不野進到了大廳,大廳裡面散發著淡淡的酒味,白固存看了眼夏添,如果故作嫌棄的擺擺手,繼續說道,「是有一些,當遇到沒辦法解決的事情的時候,才會不得已用一下,因為有時候肉ti凡胎還真的打不過修鍊那麼久的靈......不過你今天是召喚出什麼了?」
「不是,這麼危險你之前為什麼不說啊!」白不野將包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面,然後精疲力盡的做了下來,一直喘著粗氣。
「啊?我沒說嗎?」白固存摸摸腦袋,然後思考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過那靈洞里不是可以壓制住符咒嗎?你是不是畫錯了?」
白不野在心裡向白固存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走上前,用手指沾了點白固存茶杯里的茶水,在白固存伸手就要打下來的時候一把蠟燭白固存的手,然後在書桌上面一筆一畫的畫出了那一張失控的符咒。
「水......水.......水......」
白固存默默念著,然後又看了看夏添,對於夏添來說,這一類型的符咒反倒是比白不野這個白家人還要來的明白。
二十年前的那一場百靈大戰,白家就是不惜利用這一些符咒召喚了無數的惡靈,與那人對抗的。而那個時候沖在最前的就是白固存和夏添,顛來倒去十幾個這樣的符咒幾乎是每一天都會在白固存的嘴裡默念著,他看著一個個令人作嘔的惡靈出現,還得忍著噁心和它們並肩戰鬥,記憶深刻得很。
「這不是,海水蛟嗎?」夏添操著被烈酒辣的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黏糊糊的一個大魚頭是不是?」
白不野點點頭,然後胃裡又開始一陣的翻湧,估計是這幾年都不會再想吃剁椒魚頭了。
「那你還算幸運,那魚頭除了噁心一點也沒什麼大能耐,主要是會噴毒,臭的要死。」夏添一臉的嫌棄,而白不野似乎也想到了他在那魚頭口中碰到的那一種快速讓人麻bi的粘液,他下意識的將雙手握拳,卻依舊收放自如。
「不是,這麼嚇人的東西你們這麼不早點告訴我?等一下夏添,什麼叫幸運,還有其他的東西在裡面嗎?」
「差不多的,還有那種舌頭上長手的,什麼內臟在外頭甩來甩去的......多的很,那一本書後面二十頁都是這一種東西,但是也有像九尾狐、燭九陰那一種還算可以的,但是也好像沒幾個吧,是吧白固存?你爺爺之前也很喜歡用,噁心死人!」
夏添在陳述一番之後又把炸彈拋給了白固存,雖然他完完全全可以不這麼做,因為白不野用腳趾頭想想都清楚這些應該都是白固存告訴夏添的。
「爺爺,聽夏添的話,你是對這些東西都很熟練啊,經常用吧?」白不野笑眼眯眯,但是又沒辦法拿白固存怎麼辦,他也是真的沒想到白固存會不負責帶著一種程度,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帶告訴他的。
「也不是,」白固存低頭想了想,然後摸了一把自己的鬍子,「那書上明明有一頁單獨的備註啊,你沒看到了,什麼惡靈召喚符咒,有單獨的一頁,不會吧,你不會是看到那一個順手就學那一個吧?你沒看目錄?」
白固存的話落到了夏添的耳朵裡面,夏添下一秒就是在心裡大喊放屁。
但是落進白不野的耳朵里,白不野就一下子安靜如雞。
因為他確實是隨便翻的,也沒有看目錄,如果是這樣,也確實怪不到白固存的腦袋上。
看到有些吃癟的孫子,白固存很適時宜的轉移了話題,這事就打算這麼翻篇了,「但是你看到那靈是怎麼消失的嗎?也沒有看到石壁上的靈光?一大片一大片那一種?」
白不野搖搖頭,「那個時候我啥都看不到,那臭魚頭引來的海水都把我嗆得不行,我就只感覺那魚頭一下子不見了,然後旁邊亮亮的,就沒了。」
「什麼都沒看見嗎?」夏添補充了一句。
白不野依舊搖頭,「什麼都沒看見。」
「那石洞是山靈的靈脈,常年被我們家霸佔著又不斷的向外供給,本身就處於一個繼續補充的階段,所以之前也和你說了,那靈脈會幫你鎮壓符咒的。」
白固存的這話也差不多把白不野心中的疑惑也圓齊了,因為是山靈的強大吸收所以那臭魚頭顯能在一瞬間消失,而自己只會感受到的那一陣陣的光芒估計就是靈脈的亮光。
只不過這靈脈也忒不敬業,非等到關鍵時刻才出來救人。
而且如果是被靈脈完全吸收的話,那也確實不會留下什麼殘餘,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石洞裡面的一切都完好如初,但是西紅柿的事情又要怎麼解釋?
白不野覺得頭大,他一時之間也沒想好一個什麼好一點的問法,幹脆先上樓睡覺了。
而在樓下的夏添,又喝了一口,徹底的把那一瓶白酒全部喝完了。
他走路有些綿軟,但是神志卻很清晰。遠遠的天空上是彎彎的月牙,一點也看不出白天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