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你無情，對我的溫柔都是出於你的紳士，可我還是愛你，這麼多年日益增長。我明明都知道，都知道...」凌虞捂著臉，泣不成聲。

她不敢去看燕遊，這些話出口，她們就回不去了。

厭惡也罷。

從她那聲燕遊哥哥開始，就不打算再裝了，攤牌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燕遊腦海一片空白，怔怔地望著捂臉無聲哭的凌虞。

即使心裡有那個猜測，如今親耳聽到凌虞說，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喜悅！

興奮！

心疼！

害怕——

只剩下凌虞抽噎的聲音，除此之外一片靜寂。

大約一分鐘後，燕遊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即便我醜陋不堪也愛嗎？」

凌虞身子一顫，她不可思議的抬起頭。

燕遊還在！

她看著他露出的眼睛，帶著幾分害怕和小心翼翼的試探。

沒有厭惡！

沒有！

她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只要是你。」

燕遊長吸一口氣，「即便這樣嗎？」

凌虞看著他抬起手，取下面具，露出一張泛著紅光的岩漿臉。

她一愣。

怎麼，怎麼臉又變成這樣了？

難怪今天帶著面具！

燕遊見她不說話，心就落入了谷底，眼簾一垂。

他這張臉嚇跑了不少人，幼年的她就害怕，更別說現在了。

曾經的他以此為樂，此時此刻的他卻異常恐懼，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

臉上有溫軟的觸感，他抬眸，凌虞手撫著他的臉，很輕。

她唇顫抖著，終是說不出一句話，即使看過一次，即使夢見過無數次，也還是會心疼。

凌虞雙手輕輕捧著他的臉，「燕遊哥哥，我不怕！燕遊哥哥無論什麼樣都好看！」

凌虞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眼裡的星光衝破水霧，直擊燕遊的心臟。

似回到那年，小丫頭也是這般對他說。

她說，「燕遊哥哥，不怕！」

她說，「燕遊哥哥什麼樣都好看。」

小丫頭長大了，還如當初。

「小丫頭，我...」

凌虞靜等他下文，他無法直視小丫頭的眼睛，他握住凌虞捧著他臉的手。

很軟，很暖！

他抬眸，認真的道：「小丫頭，你愛我什麼？我們相處的時間寥寥無幾，你並不了解我，我對你並不好，我也很壞很壞，人神共憤。你為什麼愛我？」

凌虞緊抿著唇，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或許你只不過把尋我的執念錯當為愛，你該好好想想，今天所發生的，我會當做沒發生過。」燕遊每說一句，心便如被刀子割了一刀，說到最後他剋制自己放下凌虞的手。

他特想說，我也心悅你！

可是，他不能那麼自私！

「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來看你。」燕遊拿起面具戴上，緩緩起身。

「燕遊，你討厭我嗎？」凌虞從王座下來，她很清楚她對燕遊是什麼樣的感情，她想過最壞的結果，唯獨沒有想到這種。

沒有直接離開，沒有說傷人的話語，沒有厭惡。

她...是不是可以爭取一下？

她想試試！

反正都說出口了。

「不討厭。」燕遊很認真的說。

「既然不討厭，那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我愛你，是女人對男人的愛，我很清楚，毋庸置疑！我想追求你，燕遊！」

燕遊身軀一振，心沸騰起來，看著小丫頭固執堅定的眼神，竟是無法不去相信她的愛。

有一根弦，斷了！

他抬手將凌虞擁入懷裡，「小丫頭」

他的音調發顫，喊得綿延悠長，無奈又欣喜。

「小丫頭，你可想好了，沒有回頭路。」最後一次機會！

「啊？」凌虞現在還有些懵，怎麼就突然抱住她了，「不回頭不回頭。」

有些事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即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

「心悅你，我亦是！」燕遊在凌虞耳邊輕語，溫熱的氣息打在耳朵上，癢癢的。

聲音溫和低沉，情意綿延，直達內心深處。

凌虞腦海轟的一聲炸了，嗡嗡的，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說，心悅你，我亦是！

心悅你我亦是！

我亦是！

她沒聽錯吧！

「你...你說什麼？」良久，凌虞才找回她的聲音，不敢置信的問道。

燕遊低低一笑，「我說，我心悅你，小丫頭！」

凌虞直勾勾地看著落地窗外的藍天白雲，白雲飄啊飄啊，就像她的魂兒一樣，飄了！

她用力揪了下自己的腿，誒，不疼啊？

在做夢？！

這真實的懷抱，不像啊！

再揪一下！

燕遊溫聲道：「是在報復我讓你流了那麼多眼淚嗎？」

「嗯？」凌虞有些不解，偏頭，入目就是燕遊白皙如羊脂玉般的脖頸。

燕遊十分寵溺的道：「沒事，你掐吧，如何開心如何做。」

「嗯？」凌虞再次迷了。

掐吧？

掐？

凌虞轉頭，低下，她的手揪著燕遊腿外側。

哦，難怪她不疼，原來揪的是他的。

她在揪燕遊！

凌虞連忙鬆開手，從燕遊的懷抱里出來，「我，我，我不是，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揪自己的，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她無辜的望著燕遊。

燕遊被逗笑，眼裡盛滿了笑意，「傻丫頭，不是做夢，大白天呢！」

凌虞醉在他的眼睛裡，環住他的腰。

燕遊微不可察的一顫。

「被你喜歡，真的像是在做白日夢。」凌虞不動聲色的鬆開燕遊。

凌虞有些暈，她甩了甩腦袋，「燕遊哥哥，我要加你的聯繫方式！」

這樣，她就不怕找不到他了。

「好。」燕遊拿出手機。

凌虞也拿自己的手機，「等等，我去找我的手機！」

凌虞走到隱形門，忽然一跟頭栽下去。

燕遊心頓時一提，閃身及時接住她，避免她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凌虞眼睛模糊，看不清面前的人，腦子渾渾噩噩的，煩躁的說，「頭好暈~」

摟著凌虞腰的燕遊，還沒說話，懷裡的人就跟沒骨頭似的往後仰。

凌虞眼睛閉著，眉頭皺起。

他給凌虞把了脈，沒什麼大礙，醉了。

他看著滾落在地毯上的青釉酒壺，空氣里還未散去的酒香，這酒怕是沒幾天醒不了啊！

「你倒是能耐，竟敢喝這般烈的酒。」後勁很大，能撐到現在才醉，不容易！

燕遊的心一軟，眼裡化不開的溫柔，他抱起凌虞出了私人空間。

他將凌虞放下，隔著面具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耳尖泛紅。

他咳嗽兩聲，口腔散開鐵鏽味。

燕遊微微扶起凌虞，拿出一顆藥丸喂到凌虞口中，用靈力化開。

他放下凌虞，給她蓋好被子，出了房間。

凌虞眼一閉一睜，就是三天。

凌虞舒服的長吟一聲，在床上滾了幾圈，活動著四肢，才撐著爬起來，翻個身坐著，揉了揉惺忪睡眼。

她掀被子準備下床，掀著被子的手停滯在半空，呆愣地看著站在陽台門口的人。

「！！！」燕遊怎麼會在這？！

燕遊還是戴著面具，薄碎短髮，不再是萬年不變的一身黑，橘色的毛衣，下搭著一條米白色的西褲，雙手插兜，眼神溫柔寵溺的看著她。

燕遊帶著笑意的開口，「醒了。」

凌虞連忙鬆開被子，揉眼睛。

人還在！

還在！

不是夢！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凌虞都結巴了。

「這是我女朋友的家，我不在這還能在哪兒？」燕遊邁開他的大長腿，走過來。

語氣輕柔曖昧。

「女女女朋友？」什麼情況？這是她家！

慢著，他女朋友的家是她家，她等於他女朋友！

她是沒睡醒吧！

燕遊瞧著凌虞一臉蒙圈，不敢置信的模樣，面具後的唇一勾，「對啊，你莫不是打算不認賬？小丫頭，現在不認賬可晚了！」

他單腿跪在床上，撐著床，靠近凌虞。

凌虞還處於茫然之中，眼前突然放大的面具，耳邊淳淳蠱惑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