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譜？」

雲馭的話也變少了。他越正常白祿和安成灝就越害怕。這怕不是睡太久睡壞了腦袋。怎麼今天一醒就性情大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算了，我還是直接告訴你們吧……」

半個時辰過後，白祿口幹舌燥和對面氣氛不太對的兩位坐在同一張石桌旁，小心翼翼觀察著兩位前輩的眼神。

「據你所說，本仙君是奉天帝之命下凡來找這些？」

指了指桌上的幾張殘譜，雲馭收回手眯起眼，又看了一眼對面淚光盈盈坐著，委屈到馬上要決堤的安成灝：

「那他為何會出現在本仙君床上？」

「啊這……」

白祿撓頭。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前輩你不經意把人家掰成了龍陽，自己受了變故又突然直了回去。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

「你們——」

剛想繼續解釋，路過的婢女沉香送了點心和飯菜過來。雲馭睨了那些吃食一眼，緩聲道：

「這是何物？」

剛想化悲痛為食慾的安成灝這下連食慾也沒了，放下碗筷轉頭回了房，抱著琴開始持續落淚低泣並懷疑鳥生。

白祿艱難咽下被噎到的一口水：

「前輩你……是認真的嗎？這不都是你平時最愛的茶點？還有這菜，都是鮮味居新來的那個掌勺做的！」

「罷了。」

雲馭拂塵一甩，又開始繼續打坐閉目養神。白祿試圖靠食物勾起他一點回憶：

「前輩真的不打算嘗一口？」

雲馭又甩了一遍拂塵：

「小仙男不需要吃飯。」

此時的燭移還沒有意識到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當手下的小妖們胡說，於是把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隨從又揍了一頓，末了氣到錘牆：

「你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對於安成灝而言，大起大落不過如此。這次一舉三得省了不少麻煩，也要感謝師傅出手相助封印了那些螢妖。唯一令自己頭疼的是雲馭。從醒過來就沒怎麼消停過。從前很不得長上七張嘴不停嘮叨，現在兩個字兩個字朝外蹦。一旦不打坐冥想修鍊，就會時不時溜出門玩失蹤，順道抓幾隻倒霉的小妖準備當下酒菜。

好不容易抽空可以喘口氣，安成灝把手裡的幾張殘譜藏好，剛泡進浴桶，就又聽到雲馭偷偷翻牆進來砸到茅房頂棚的聲音。

認命般嘆口氣，他迅速擦幹自己急匆匆趕到客人那裡，正巧碰上雲馭在神像前打坐修鍊，順道給人算命解簽。

眼瞧著那富家公子的眼睛幾乎黏在了雲馭臉上，上手就要摸過去，安成灝醋意翻湧，打斷了樂師正在演奏的曲子，親自上陣，抱著琴坐到了自家人身邊。

他每朝雲馭挪近一寸，雲馭都會悄悄挪開更遠。那公子也沒了聽曲的興緻，扔下銀子，左擁右抱離開了樂坊。

「為何打斷我？」

安成灝數了數，這次師兄難得說了五個字，心底有了些安慰：

「那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不過是個登徒子罷了，不僅能坐在仙君身側，都要非禮到仙君你頭上了。」

「非禮？」

這兩個字讓安成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他不禁想到下凡後和雲馭初次見面的情形，當真是因果報應。當初自己怎麼就著了他的道，這下算是栽進去了。

「那劉公子是妖。他並未非禮我。」

安成灝聞言抬頭，兩眼滿是疑惑和無辜。

「時辰也不早了。若無事——」

雲馭一隻腳已經抬起來準備出門，被人反手一推放倒，門瞬間關上。

顧不得他眼中的疏離和躲避，安成灝就地把人扣在桌上，像當初他對自己做的那樣，扒開外衫，湊近扣住後腦吻上去。

「唔？？」

「我找到線索了——」

白祿一推開門，就看到安前輩按著個人正難捨難分糾纏不休。揉了揉眼睛確定沒走錯門，再仔細一瞧，那被按在桌上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打擾了。」

迅速關好門，小白狐沿著牆角一路小跑溜進了花園。

這番驚擾成功讓安成灝停下動作。雲馭髮絲凌亂，偏過頭不去看近在咫尺的人，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雖然除了驚愕躲閃的眼神面上沒什麼表情，但耳朵早就紅了個透徹。

「你——」

一個字憋了半天，他沒能繼續說下去，也沒能繼續吻下去。雲馭覺得腰疼掙扎著悄悄動了動，安成灝眉頭緊蹙，表情多了幾絲隱忍：

「是小生冒犯了。」

直到夜深，安成灝都沒有再去找過他。獨自冷靜不僅沒有讓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指尖一痛，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琴弦上落下幾滴鮮紅。

「不好了！」

白祿一瘸一拐從窗戶跳進來，先是看到安成灝受傷的手，怔愣半晌，想起自己是來報信求救的：

「雲前輩……」

喘了口氣，他按住想要跳起來去找師兄的某人：

「有隻妖打傷了我的腿，還把雲前輩抓走了。」

幼童的力氣根本扯不過一個比自己高出幾尺的男人。安成灝捲起一陣風就沒了影，終於有了點該有的氣勢。

「嘶……等等我！」

沿著拖拽的痕跡追到了牆外，他撿起一塊桃木牌。白祿認得這東西，從自己那裡也掏出來一塊。

「我去那傢伙那兒試探了一番，他沒什麼來歷，也沒什麼本事。可偏偏等我準備找借口離開的時候被人發現了破綻。雲前輩路過為了救我……」

「以他的本事，怎麼會落到路人手裡？」

「那道長……恐怕根本就不是個凡人。」

木牌上還有幾根白色的狐狸毛，還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安成灝總覺得很眼熟，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原來白天那個圖謀不軌的富家公子那裡也有一塊。

被人裝在籠子里一路顛簸，雲馭也不生氣，只是露出好奇的眼神看著外邊抬著自己急匆匆逃竄的妖，這妖不是別人，正是白日里見過的劉姓富戶。

「主子只說要抓人，你上趕著端茶送水？怎麼？幾百年過去了還是這副貪戀美色的臭德行？」

這茶倒是沒有動過手腳。雲馭覺得味道不錯，很是受用，看著外面兩個小妖因為迷路吵起來，自己則坐在籠子里安安靜靜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