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只是一個惡作劇而已。

舒雁合上手中的紙條，愣神片刻，又小心翼翼折好夾進書里。

初春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他白皙修長的指尖上，少年微仰著頭，看著黑板，思緒卻已飛出好遠。

如果這張紙條是真的，那該多好啊。他有些貪戀的想著。

畢竟這上面的署名是他的男神，嚴殊渙。

不過這是假的，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何況他還是英語課代表，嚴殊渙的其他字長什麼樣他不知道，但他的名字——

舒雁在髮捲子、作業本時已經看過並偷偷描摹過很多次了。

————

喜歡上嚴殊渙已經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時他們剛進入高中，在偌大的階梯教室里開著新生入學會。階梯教室的屋頂很高，卻也遮不住盛夏的悶熱。窗外蟬鳴一聲蓋過一聲，教室里卻安靜得不行，只有校長拖著低抑沉重的嗓子講著慷慨激昂之詞。

舒雁手托著下巴，微微斜著身子看向教室窗外，將將入眠。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非常榮幸能在這裡代表新生髮言……」

這聲音就如林間清泉一般滑過，衝破了滿屋的暑氣，如一支溫柔的利箭，直至舒雁心底。他猛地轉過頭來，看見台上那人，風神俊朗，清麗絕倫。

教室里一下就炸開了鍋，誠然，大家看到帥哥都是激動的。

大家看到學霸帥哥更是激動的。

「姐妹們，5分鐘內我要知道這個男生的所有信息，快，行動起來！」

「高一一班的。」

「叫嚴殊渙！」

「市裡第一！天吶，好厲害！」

「姐妹們都不要搶，先讓我去追，給你們探探路。」

「可把你能耐的！」

舒雁就透過鬧哄哄的人群直直地看向他，心臟卻不自覺地砰砰跳了起來。直到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融的那一剎，他才不得不承認，原來這就是一見鍾情。

回家之後他就跟爸媽說要轉到一班去，

他爸經常出差不太清楚他的學習情況，他媽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拄著他腦門說到：「就你這成績，去一班也要人收你啊。」

最後他爸媽也耐不住他軟磨硬泡，走關係疏通了好久終於給他轉到一班去了。他也再三表示一定會好好學習不負所望，努力達到一班平均水準。

舒雁自嘲地笑了笑，還達到一班平均水準呢，努力了兩年半還是個吊車尾，常年霸佔一班倒數第一。大壯還因此常常感謝他，說是家裡人容不下倒數第一，考了會挨罵，因為舒雁的存在自己不用太擔心。

他又將紙條抽了出來，會是誰寫的呢？

楊清？應該是他吧。舒雁又想起了午間的事來。

午間吃完飯後，他又來到天台，這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倒不是因為躲避休息時嬉戲打鬧吵吵嚷嚷的同學，也不是因為天颱風景獨好，只是因為偶爾會在這裡碰見他的男神——嚴殊渙。

嚴殊渙正靠著防護牆坐在地上，和楊清、馮宿禾聊著天。嚴殊渙的皮膚很白，在陽光下泛著甜膩的蜜色，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淡淡的。

舒雁躲在角落的陰影下，不時抬眼偷望一眼嚴殊渙。

他們相隔也不近，好多聊天內容舒雁都聽不清。但楊清一句話卻如驚雷一般在他耳邊響起，難堪、尷尬和困窘一下湧上心頭接著又炸紅了臉。

「那小子又在偷偷看你，噁心巴拉的。」他聽見楊清這樣說到。

嚴殊渙的眼神瞄向這邊，舒雁雖然沒敢抬頭看，但能感覺到他淡漠的目光掃過身體的每寸肌膚。嚴殊渙的聲音不大，淡淡的，他說：「啊，是他，舒雁。」

嚴殊渙在叫他的名字！

舒雁心臟撲通撲通跳了起來，他感覺到手在微微發抖，於是努力地攥了攥拳，又輕輕鬆開。他想站起來趕緊躲開，卻又覺得現在走實在太明顯了，不如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得好。

「要不要我們去教訓他一下，天天這樣偷偷看你，惡不噁心。」楊清說到。

馮宿禾打了下他腦袋，「還教訓，就你多事，別瞎折騰。」

嚴殊渙淡淡說到：「時間也不早了，下去吧，該上課了。」

楊清憤憤不平道：「看著吧，我一定把他狠狠教訓一頓，非得打到他眼腫不可，讓他天天到處偷看。」走之前朝著他的方向瞪著眼睛說到。

馮宿禾又賞了他一記爆栗，「我看你是幻想過頭，沒想到你個大男人，這麼愛幻想。」

「我哪有幻想！你自己看！」

「我沒你那麼無聊。」

兩個人推推攘攘下樓去了，嚴殊渙跟在後面一聲不吭。

確實快要上課了，但是舒雁不想下去，免得印證他們所說的——自己跟蹤嚴殊渙。雖然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偷偷摸摸來看嚴殊渙的。

汗顏……

磨磨蹭蹭了好久，上課鈴聲已經響起，他才慢悠悠地下樓。

還沒進教室門口，就被教導主任抓住了，「舒雁！怎麼又遲到了！」

舒雁轉過頭，一臉乖巧又故意啞著嗓子道：「老師，對不起，我剛剛拉肚子了，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舒雁長了張可愛乖巧的臉蛋，皮膚白白凈凈，眼睛明亮又清澈，完全符合中年女性母愛泛濫時的愛護對象的一切特徵。

教導主任本來也沒想真責備他，現在又擔心他，關心說到：「那快進教室吧，多喝熱水。」

舒雁趁何老正在寫板書時從後門溜進教室，迅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昨天剛考了試，今天卷子就發下來了，哎，自己只考了84分。

嚴殊渙坐在舒雁的右側前方，他抬頭就看見嚴殊渙的背影，見他抬著頭看著黑板，手裡的筆斜斜戳在下巴上。嚴殊渙肯定又接近滿分了吧。

「舒雁，你選的什麼？」何老上課見誰發獃就抽誰回答問題，好幾個同學就轉過頭來看他。

「啊？」舒雁還在懵懂狀態。

「第4題。」同桌劉筱竹壓低嗓子偷摸說到。

「啊，我選的BC。」

「嗯，好。」何老看了他一眼，言外之意就是知道你走神了，趕緊把在草原上奔跑的思想野豬拉回來，趕緊給我聽課。

何老接著激情授課。舒雁揉了揉太陽穴，心想：不行啊，不能發獃再看嚴殊渙了，自己一定要鼓起勁來，加油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學。

何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是重點！一定要記下來！我回回講，你們回回錯。」

何老說到回回時，底下白粥、大黃這幾個調皮的學生一邊交換著眼神傻呵呵笑著，一邊又跟著他說著回回、回回。私下地他們也不叫何老，都叫回回，畢竟他太愛說這兩句了。

何老站在二辰桌邊，手上的書往桌上一摔，嚇了二辰一跳，說到：「笑啥呢笑，下次能做對了是吧？提前高興慶祝是吧？」

幾個人又悻悻縮著脖子，還好何老也沒真心想罵他們，接著轉過身去記筆記、寫板書。

舒雁手伸進書桌里去拿筆記筆記，就摸到了這張折好的紙條。

趁著何老寫著板書，他拿出這張紙條，上面寫著：

舒雁，明天去得知亭一起吃午飯吧。——嚴殊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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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雁用手肘頂了頂劉筱竹，低聲說到：「楊清是不是來過我座位？」

他們倆的位置在教室最後一排，後面就是飲水機，來來往往接水的人很多，劉筱竹抓了抓後腦勺，又把翹起來的頭髮理順，說到：「來的人可多了去了，好像來接過水。我偷摸玩遊戲呢，沒仔細看。」

「行。」

舒雁折好紙條正往書里塞，被劉筱竹眼尖眼見，「怎麼了，這小子給你寫的小紙條？關係也不是很好啊，傳什麼紙條。wc，不會是約架吧？」

「屁，瞎想啥呢，」他拿起筆繼續記筆記，「上課吧你。」

劉筱竹作勢要搶他的紙條，「那是哪個小姑娘寫給你的小紙條，快借給兄弟我沾沾桃花運。說不定改天也有小姑娘給我寫小紙條。」

高中大夥兒都習慣把書堆成左右兩列放在書桌上，舒雁抬起左邊的四五本書，把書往裡面一夾。劉筱竹還要伸手去拿，卻感覺到從前方射過來一道死亡視線。劉筱竹抬頭一看，何老直直地盯著他，嚇得趕緊往自己位置上縮，一副乖巧好學生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