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鹿上班的公司不算近，乘坐捷運二十五分鐘。對喬童來說，早高峰的捷運好比一個只進不出的罐頭，窒息般的煎熬。

終於到公司，刷卡進門。女同事是新服飾髮型的相互吹捧，男同事則是遊戲，股價房價。關鹿規矩問好，站在了電梯邊緣。

「小關把這個整理出來，一會兒開會要用。」那女人彷彿等著他來了給指派任務，這是關鹿的上司嗎？

關鹿沒有推辭，接過手只問了一下幾點鐘的會議。

那個被稱作許姐的人語氣中多了幾分不耐煩，「你儘快好吧。」

喬童看著關鹿做那個花費了很長時間，許姐中途來催促了兩次，終於趕在開會前弄好。

「小關，你這速度可不行啊，多學著點吧。」許姐沒來的及多看，轉身進了會議室，喬童好奇她的身份便也跟了進去。

不是經理，也不是主管，所謂的許姐只是小小一個助理而已，關鹿準備的資料轉手就以她自己的名義交給了副總經理。

喬童氣不過跟在身後磨牙，許助理去茶水間給副總經理泡茶，卻連燙了兩次手，險些把杯子給扔了出去。

關鹿在過道聽到她嘟囔抱怨，皺了皺眉。

喬童看著飲水機中晃動不已的水，也愣住了。

難道剛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

外面的指責聲分散了他的注意，原來是一個數據分析出了錯，許助理被罵了個狗血噴頭，現在的當誤之急不是分辨，只見許助理唯唯諾諾的去處理彌補，再出來時不忘剜關鹿一眼。

喬童反倒很高興，就說關鹿怎麼會任人拿捏，再看飲水機早已恢復如常，便沒再多想。

十一點半散會，副總經理剛把許助理叫到跟前，沒等許助理分辨，關鹿便衝上前認錯，那資料是自己整理的，粗心大意了雲雲。

「沒關鹿的事，許芸你記得這數據吧！上上個月你做錯的，我們費了多大的勁才找出來做的抵銷！他剛來不知道，但許芸要是這錯誤你掃一眼都看不出來，那你還好意思把工作交給別人做！」

關鹿這時已經退回到座位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中午吃飯時幾個職場新人坐在一塊聊起這件事，喜形於色。

「她永是把工作派給我們，也就是這回出了這麼個事……」

「就是，關鹿和我被她指派的次數最多了，說拒絕吧，人家是副總旁邊的人，無意提幾句，副總還以為我們沒有工作能力呢。」

「哎，關鹿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關鹿慢條斯理的咽下口中的飯，「能有那心智我還擱這坐這呢，巧合，純屬巧合，誰能想到那筆抵銷沒了？」

這個幾句話也就過去了，畢竟還是在公司附近就餐。

低頭做事，不會多問，關鹿的一天都是在這種環境下沒有喘息的工作，下班還和同組的男同事去酒局上談合同，還算清醒的回到家中，已經十二點多，臨睡前還不忘換上紅睡衣。

喬童跟了一天，看著都累，終於知自己有多天真。那個在台上光芒萬丈的男人，下了舞台也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平凡的一人，在塵世中翻滾。

他坐在樓頂邊，看萬家燈火，明明滅滅。留戀這世間的每一天，每一分執念。不是賞賜，而是懲罰。

從一點點接近，一點點了解，在撕碎了想像中的關鹿之後，喬童才明白，自己對關鹿，是愛是喜歡。

可他已經是一個鬼了，對關鹿而言，自己是一個早已或者說是從不曾存在的個體。

但如果不是變成鬼，也便不會有今天的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