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快不慢的過著，沈秋思一直擔心的陳昌也沒有再來找她，彷彿這個人就沒有出現過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時候沈秋思心底是有點兒期盼陳昌能來找她的，你不知道一個從小就沒有爸爸的人，多渴望能有個爸爸。可是想到陳昌這麼多年對他們娘兩不管不問，曾經還那樣對待沈昭，沈秋思就對他全是恨。

噩夢裡驚醒時，是凌晨三點鐘。她摸了摸胸脯，這顆心臟跳得太厲害了，夢裡的那一幕，陳昌拿著刀追她殺的那一幕，在腦子裡一直沒法消散，睡是睡不著了。

她拿出手機，給一群人挨個發簡訊，心想著碰個運氣有誰醒著的，陪她聊聊天，她就沒這麼害怕了。幸運的是，第一條簡訊很快就有了回覆。

【大晚上不睡，幹什麼呢？】是顧域的回覆。

沈秋思心裡有點竊喜，抱著手機忍不住揚起嘴角【你不也沒睡！】

【做噩夢了。】

【啊？這麼巧！】

【夢見什麼了？】

【唔……夢見有人要殺我。】

【這也能嚇醒。】

【嘿嘿，你不知道有多真實呢！我們還是說說別的吧。】

【作業寫了沒？】

【顧域……我可以拒絕跟你聊天嗎？】

【不可以。】

【那你說點讓我我開心的事情吧，我現在真的要怕死了！】

【什麼能讓你開心，放假還是中獎？】

【哎喲！我跟你認真的，別鬧！】

【太難為我了。】

顧域揉了揉腦袋，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夜晚的涼風把自己吹得更清醒一點，沈秋思的簡訊過來時，他被震醒的，看了來信人的備註，提起枕頭在床頭坐起。

兩個人越聊越清醒，最後一晚上沒睡，到了第二天都頂著個黑眼圈去學校。林雪開玩笑說「哈哈哈你兩這是同款黑眼圈嗎哈哈哈哈哈哈」

挨了李小牧一爆粟，林雪捂著腦袋可委屈的瞪著李小牧「你打我幹嘛？！發瘋了啊？」

「手癢。」李小牧理直氣壯的回道。

「李小牧，你活膩歪了吧。」林雪看著淑女，打起李小牧來一點也不含糊，在這兩個女孩手下成長起來的李小牧，抗打能力也高於常人。

「小雪，往死里打，不用給我面子。」沈秋思在一邊打了個哈欠，說完就整個人趴在了桌上，像死豬一樣睡過去。

一睡就睡過了一早上，對於老師沒有發現她在睡覺這件事情，沈秋思鬱悶了一中午。

「沒發現你睡覺，你倒鬱悶起來了。」顧域在一邊收著課本，一邊無奈沈秋思這個神奇的腦構造。

「卧槽！四節課誒！四個老師都沒發現我睡覺嗎？這也太神奇了吧！簡直不可思議！」

「下次我直接跟老師說你在睡覺，你就沒這麼多想法了。」

「切！你敢！」沈秋思提升了語調，威脅一樣回答顧域這句話後扭頭沖李小牧喊「李小牧！我不去食堂了，幫我打一份飯啊！」

「美得你，自己去！」李小牧揮揮手，一灰溜出了教室，沒多久時間，就拿著兩便當回來了。

沈秋思摸摸李小牧的頭笑說「好樣的。」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一個陌生號碼。

「喂？」

「思思，是爸爸。」

聽到對方這句話，沈秋思立馬變了臉色，神色凝重的說了句「你打錯了」之後就掛了。

再後來，手機又響了起來，掛了三四次，最後跑到走廊上接聽「陳昌，你別再來噁心我了行不行！」

「爸爸要走了，想見你最後一面。」陳昌這麼說的時候，似乎有點哽咽。

沈秋思愣了一愣，隨後意識過來，沖著電話惡狠狠的道「你快點走吧，真的！最好是現在就走！永遠都別讓我再看見你！我告訴你，你別想再來害我們！」

「思思。」陳昌頓了會兒，好像在努力剋制著什麼，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你幫我告訴她，不管她原不原諒我，我向她道歉認錯。」

「你配嗎？」沈秋思聽見陳昌這沙啞又哽咽的聲音，分明心軟了幾秒，而後想起沈昭，立馬變得狠心。

「思思，爸爸愛你。」

這是陳昌最後跟沈秋思說的話，沈秋思不會知道，那通電話，是她最後一次聽到陳昌的聲音，這個男人，會老死在一座高聳的城牆裡，再也不會來打擾他們的生活。

有那麼一瞬間，沈秋思真的覺得，陳昌知道錯了，那句爸爸愛你，騙不了人。可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原諒一個拋妻棄子曾經有家暴的男人，不然她怎麼面對生她養她的沈昭？

「進去了嗎？」尚宮決一邊挑選著花枝，一邊聽著電話。

「嗯，剛剛警察已經抓到他了，夠他待下半輩子。」

「很好。」

改過自新並不代表你曾經犯過的錯誤就不存在了，代價在那裡，你就得償還，不是嗎？

尚宮決只是在調查陳昌的時候意外發現他曾經殺過人，還販過毒。兩條人命加上沈昭的控訴，陳昌往哪裡逃呢？

這個世界其實是公平的，它給過你好的，也不會忘記給你壞的，它讓你經歷苦難，也會記得給你一些彩虹。

只是沈秋思對陳昌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她自己想不通，明明最痛恨的一個人，為什麼這樣又渴望從他哪裡得到愛呢？

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沈秋思久久也沒能緩過神來，這十多年來，她第一次聽到有人沙啞著嗓子，帶著哭腔，用一顆真心對她說愛她。

手機來電的鈴聲把沈秋思拉回現實，她看到是媽媽打來的電話，趕緊調整情緒接聽「喂，媽。」

「思思，怎麼打你這麼多電話也不接啊，媽媽告訴你，陳昌被警察抓走了，以後我們都不用擔心他回來打擾我們了。」沈昭的口吻里全是慶幸和欣喜。

而沈秋思聽到陳昌被警察抓走，再也不會回來了的時候，腦子裡翁的想起來一分鐘前陳昌跟她說的那句「爸爸愛你。」

如果早一點，就好了。如果這句話來得早一點那就好了，在你沒有離開我們之前，在你沒有動手打媽媽之前。渴求了這麼多年的愛，終於聽到了，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真是可笑。

「思思，怎麼了？怎麼哭了？」李小牧端著飯盒看見沈秋思站在原地流眼淚，擔心的走上去。

不說還好，李小牧這話一開口，沈秋思六神無主的看著李小牧，突然崩潰一樣的蹲在地上，抽搐著肩哇的大哭出來。

她媽媽把她爸爸送進了牢房，多新鮮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