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挑釁的事說長不長，瀋陽笙作為在場唯一從頭看到尾的人，一五一十將前因後果朝掌門道去。知曉此事後，掌門臉色愈發低沉，可見心情不妙。

「歐陽辰，你引誘我們四名蒼穹弟子入天姥並殺害，還借口比試妄圖殺死沈鸞，可承認？」

另一邊的方諱往後方的岩石靠了靠，席地而坐，順帶看戲。

也不愧是即將飛升的掌門，一點威壓便能讓先前極其嘚瑟的歐陽辰無法動彈。

歐陽辰動不得身子便動嘴，一雙銳目滿是仇恨：「是，我承認。但這又算得上什麼？呵，比起方諱這魔頭，我做的不過是一星半點。」

坐著也中槍，「魔頭」方諱心更累了。畢竟往事自己也是不知的，便也不打算反駁，面無表情繼續聽。

掌門默然。

空氣似乎更凝固幾分。

歐陽辰見狀，一劍刺入泥土，扶著劍柄以在愈發強大的威壓下穩固身形，不甘地放快語速：「你以為他的玉墟峰是怎麼來的？方諱屠盡天姥百來號修士，獨坐玉墟，你可看到玉墟峰地底的亡靈！」

「這玉墟峰，本應是我們天姥的。若不是他方諱搶了，我用得著蝸居山頭這麼一個小府？」

這玉墟峰……是搶來的？

方諱咯噔一下，頓覺自己手上接管了百來個冤魂。

他下意識看了看手掌，只有幾道戰鬥留下的疤痕罷了。

瀋陽笙堅持站著，就立在方諱身旁。他聽到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皆是關於師父不好的事。

一低頭，便看見師父正攤開白暫的手掌，望著手心上的傷口。

握起了拳，又舒展開。

掌門依舊沒說話，一時間陷入寧靜。

「我就不明白，如此十惡不赦之人，竟沒人察覺，而你們蒼穹派也死死護著！……咳咳！」

威壓在歐陽辰的話語下愈發強大，最後歐陽辰終於支撐不住，猛咳一口血，雙手撐地。

掌門這才涼涼道：「奪峰之戰光明正大，難免死傷；你設計引誘殺害，才叫陰狠。你殺了我蒼穹派的人，便拿命去還吧。」

看看，多護短的掌門。

這也是為什麼方諱能心安理得的在現場看戲。在原著中，方諱能橫行霸道的原因之一，正是因為掌門與五師妹，帶著一幹師兄護出來的。

說罷，只見掌門執扇朝前一點，歐陽辰佝僂的身形忽地沉下，體內卡拉卡拉響了一陣，不知斷了幾根骨頭。

方諱總算見識到何為差距。

化神後期，半步煉虛，已是這個下界最頂尖的存在。

瀋陽笙平靜地望著這一幕。他相信，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那樣的人……

歐陽辰喉頭腥甜，瀕死之前用力捏碎一塊令牌。

令牌破碎的同時，一道虛影踏破虛空而來，將掌門的威壓盡數擋了回去。

虛影一到，歐陽辰放心地暈了。

狀況變化多端。虛影的到來，終於令掌門顯出一絲警惕。瀋陽笙盯著那道虛影，許久才喃喃道：「這是……先祖畫里的人。」

「什麼畫？」方諱依舊靠著岩石，聞言扭頭微抬，看向瀋陽笙。

「先祖飛升前的作畫，尚未完成，僅有上半身。但我記得，畫里人的模樣與他一致。」瀋陽笙低頭斂眉，「題字是摯友。」

沈先祖的摯友？

方諱若有所思，回頭繼續觀看。

「柳闕。」掌門叫出那虛影的名字，竟聽出些許怒火來。

「好久不見，封掌門。」虛影虛浮一笑，朝前一步將歐陽辰擋在後方，拱手道，「給你們添麻煩，我陪個不是。能否煩請封掌門放劣徒性命？」

「不可能。」掌門毫不留情拒絕，冷笑道，「柳掌門果然是陰狠之人，教出了這麼個陰險的徒弟。」

天姥派，柳掌門，柳闕。

方諱想了想，在心底里補上另一個標籤：沈先祖摯友。

聞言，柳闕抬頭笑了：「既然如此，封掌門也不愧是殺伐之人……」

說著竟又朝方諱看去，道：「教出了這麼個狠厲的徒弟。」

方諱：？？？

怎麼又關我事哦！

我到底接管了多差勁的身份哦！！

說好的方諱偽善無人知呢？怎麼自他復活後每個人都知道他幹的壞事？

偏偏自己還真的，什麼也不懂！

柳闕的話處處針對掌門和方諱。

蒼穹封掌門依舊神色如初，但密密麻麻的雷雲中悶轟之音卻暴露了掌門的不平靜。

終於，第二道雷劈了下來。

掌門無暇顧及，隨手從乾坤袋拿出法器一拋，順順噹噹抗下第二道雷。而第三道遲遲不來，想必是掌門控制了情緒，不讓修為繼續提升。

方諱覺得現在這天道肯定很生氣，天雷一道一道劈得這麼慢，說不定到後面直接不能劈了，豈不是跟便秘似得。

看來這天道也是很委屈了。

柳闕見狀，微笑道：「封浩龍，該飛升便飛升罷。若你不承認這『殺伐之人』，還請放過我徒兒。知殺伐者……」

說著，柳闕又朝方諱投來目光，才繼續道：「你、我、他，三人足以。」

方諱簡直了，好歹沒讓表情崩壞。

別看我，我不知道！真的！！

但這些話無疑扼住了掌門的命脈。

封浩龍嘆口氣，思緒萬千。任由那虛影劃破一道空間，將歐陽辰與顧旦帶走。

直到虛影也逐漸消失，封浩龍才放下執扇的手，微微斂目，沉重開口道：「造就這『殺伐之人』者，不正是你麼……柳闕。」

虛影消散於空氣中，方諱靈敏地鋪捉到柳闕消散前嘲諷的輕笑。

瀋陽笙沉默地望著空氣，愈發覺得師父神秘之上又鋪了層紗，層層疊疊。他看身旁背靠岩石閉目養神之人，距離本是如此之近。可聽了許多，隱約知道什麼後，二人的間隙卻彷彿不斷拉長，怎麼也碰不到。

方諱則是對掌門和柳闕的關係雲里霧裡，便沒了其他感覺。

看來這天姥派與蒼穹派不合，不僅僅是自己搶了天姥的玉墟峰這一個原因啊。

鬧了這麼久，此次的挑釁終於告下一段落。

雖然沒完成任務，但聽到這麼多忘記的劇情，也沒算白來。

過了好一會兒，掌門才身形一閃，消失於原地。

竟有些落寞。

掌門一走，方諱便直起身來。此時此刻，只剩師徒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