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沉雪順著玉虛子的話問道：「所以，謝峰夫婦就惱羞成怒，然後殺害了尊師？」

「他們取了我師父的性命，我師父亦叫他們嘗到了藥宗的厲害，」玉虛子眼底露出一絲快意，「他們中了青雲觀的毒器，毒發時痛不欲生，七竅流血，渾身抽痛，死不瞑目。」

「那是他們罪有應得。」霽沉雪平靜地道。

他隱匿在廣袖下的手不由得絞緊了自己的袖子，本以為聽到謝峰夫婦慘死，他會激動，會感到寬慰，會覺得自己沒能親手報的滅門之仇得到了一絲慰藉，可他卻沒有。

——謝峰夫婦是蕭楚的生身父母。

雖然，他們在蕭楚兩歲那年就客死異鄉，依照常理說，即便蕭楚沒有失去記憶，也應當與他們感情並不深厚，可是血親之間，終究有一段血緣在，這是刀劍斬不斷的牽連。

想到這一節，霽沉雪的心緒便無法做到單一的暢快或惋惜。他覺得壓抑得很，幾乎要透不過氣了。

這時，蕭楚突然開口問道：「那之後呢？」

「之後？」玉虛子斜睨了蕭楚一眼，「之後，我們就安葬好了師父，然後把他們兩個的屍體拖到了暗閣里掩埋起來。」

「後來，謝峰夫婦久久不歸，蓬萊的人自然起了疑心，便來青雲觀尋找。」

「我們將謝峰夫婦埋葬後，自知紙包不住火，為了避免更嚴重的悲劇，我們在當晚便決定散派，弟子們分別攜帶一些師門信物和重要典籍出逃。因此，蓬萊的人前來尋找時，青雲觀早已人去樓空了。」

「他們找不到人，可人又確實是在來青雲觀求藥後失蹤的，因此蓬萊那些長老們便認定了就是青雲觀害死了他們的島主夫婦，便放火燒了青雲觀。」

「蓬萊長老們不肯就此罷休，後來便開始不顧是非黑白的散布青雲觀是害人的邪教的謠言，並且聲稱要替天行道捉拿邪教餘孽。」

「我們離開青雲觀後，大多借住在當地百姓的家中，青雲觀庇護襄都百姓百年之久，初時我們前去借宿暫時躲避時，他們都未拒絕。畢竟我們留在他們家中，一家人若有頭疼腦熱，我們定然會全力施救照顧。」

「可是，當蓬萊長老們開始大肆搜捕我們，並且承諾捉到一人報以十金的時候，這些百姓無一例外的，將我們的行蹤全部上報給了當時橫行在襄都街頭的蓬萊刀客。」

「我的師弟師妹們，大多都是在被襄都百姓泄露行蹤後，被蓬萊刀客當街砍死。當時襄都滿城腥風，我與幾個幸運的師弟師妹逃出生天後，不得不改名換姓遠離襄都，從此重新開始度日。」

霽沉雪聽到這裡，突然就明白了。

當年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青雲觀根本就不是因為醫不好謝峰的怪病遭到蓬萊報復才被扣了邪教的污名，而是當年，十金便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全家一年的開支，他們輸給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