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前輩解決問題的方法便是避世不出，求一個掩耳盜鈴般的海晏河清麼？」霽沉雪盯著玉虛子的雙目，毫不收斂地「大放厥詞」。

蕭楚在一旁聽得有些凜然，生怕霽沉雪和這老前輩一會兒會打起來。

玉虛子猛然伸手揪住了霽沉雪的衣襟，又重重甩開，霽沉雪腳下不穩，往後踉蹌一步，又跌坐回了那條長凳上。

玉虛子身量纖瘦，又已非壯年，方才那動作做得還能如此利落，足見是動用了幾分內力，蕭楚趕忙扶住了霽沉雪，蹙眉道：「道長，您這是……」

霽沉雪擺了擺手，示意蕭楚不要多言。

玉虛子居高臨下地盯著霽沉雪，涼涼地道：「你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就敢口出這等狂言？我且問你，什麼叫避世不出，什麼叫掩耳盜鈴？藥宗若比刀論劍，著實不敢在以天下第一劍著稱的貴派面前賣弄，可既然築了靈根，入了修仙之門，多少也比凡夫俗子強上百倍。你方才這兩句話，是罵我們整個師門上下，儘是做縮頭烏龜的懦夫麼？」

「晚輩無冒犯之意，」霽沉雪回視著玉虛子的眼睛，雖然說得是句道歉的話，卻半分歉意也聽不出來，「晚輩只是覺得，若我為青雲觀弟子，只要尚有一口氣在，便不會任由師門被坊間流言如此這般編排抹黑。」

「凡夫俗子不過一群貪生怕死的泛泛之輩，他們作何想法，又有什麼要緊？何等大事，也無非只是他們眼中可以拿來充實茶餘飯後談資的笑料與故事罷了，」玉虛子的眼底浮現出一絲氣極反笑般的怒意，帶著鄙夷與蔑視，「倘若他們真的將是非曲直看得那般重要，當年青雲觀散派後，倖存的弟子們何至於個個改名換姓天涯流亡？」

霽沉雪和蕭楚知道玉虛子此刻是在自揭傷疤，雖然心中頗感抱歉，但是為了完成他們的任務，他們並未出言勸慰，只是默默地聽這個年逾半百的老人繼續控訴當年遭遇過得那段以血淚書寫的不公。

「當年，謝峰夫婦夜訪青雲觀，點名要求我師父出面為謝峰診病抓藥。」

「謝峰身患怪病，當年來求藥時他自稱每逢傍晚便會頭疼欲裂，此症日落時起，子夜時加劇，後半夜自行消退。謝峰尋遍蓬萊名醫，無一人查出病灶所在，直到求到了我師父門上。」

霽沉雪與蕭楚對視一眼後，問玉虛子道：「尊師知道這是什麼病？」

「哪裡是什麼病，」玉虛子冷笑一聲，「是那謝峰陰德有虧，遭的報應罷了。」

聞言，霽沉雪心裡一沉。

當年，謝峰率蓬萊的長老、弟子們屠殺江家滿門時，便是日落時分。

那麼青雲觀老觀主看出的「陰德有虧」，是否就是指謝峰當年為了一己私利，草菅江家三十二條人命的舊事呢？

玉虛子又道：「我師父妙手回春，卻從不醫惡人。謝峰陰德有虧，我師父自然拒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