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來了。」酒吧老闆從吧台後面的小房間里走出來，和顧青打招呼。

顧青曾經是酒吧的常客，自從帶了高星回家，幾個月才會露一次面，而且每次都是和高星一起來。

「是挺久了。」顧青向老闆身後的男人揚了揚手裡的酒杯，調侃說，「你們就不怕有人誤闖，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老闆笑罵：「滿腦子黃色廢料，他昨天給學生補習得太晚，今天又是一天的課，我陪他在後面睡了會兒。」

「是，蓋著棉被純睡覺，你們是帕拉圖式愛情。」

老闆和自己愛人接了個吻，看著人走出酒吧後，才向顧青問：「你今天是怎麼了，非要往這事兒上扯？」

「大概是欲求不滿。」顧青喝幹了酒，把酒杯推給調酒師，示意再來一杯。

「怎麼沒和小高一起來？」老闆讓調酒師去招呼別的客人，自己給顧青倒了酒。

「開學了，住校。」

「孩子不在家，不正是家長享受私人生活的時候？沒找到合適的？」

「不容易找。」

老闆對他頹廢的樣子有點好奇：「你以前也不是每次都帶人走的，怎麼今天看起來就好像要因為吸不到人血而死掉的吸血鬼？」

顧青笑得有點無奈：「你這個比喻還挺恰當，其實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總是夢到那檔子事。一把年紀了，早上起來褲子里居然經常是黏黏糊糊的，讓人知道了都要笑掉大牙。」

酒吧街里的酒吧幾十家，顧青之所以會踏進這裡，是因為在大街上看到老闆，覺得他挺合眼緣，跟著他進了這家店。

開口約人，才知道已經有了愛人，還差點被對方當成是跟蹤狂打一頓。

好事雖然沒成，卻是做了朋友。也許是相識的情景太過丟臉，顧青在老闆面前從來不藏著掖著，什麼話題都能聊。只是有一點沒有說，夢裡一直出現的都是同一個人，雖然模糊得連身體輪廓都看不清，但顧青總是在睡醒後第一個想到高星，這也是他異常煩惱的原因。

小孩兒自曝喜歡同性，雖然和自己取向一致，但是自己也不該有那方面的想法，而且還這麼頻繁。

「你一個娛樂公司的老闆，還能讓自己憋著，說出去肯定沒人信。」

「工作的時候唇槍舌劍的談條件爭利益就已經很麻煩了，找人放鬆還要被算計著能拿到多少好處，處理不好說不定還會被威脅，太累。我只是想發泄一下人類本能，脫褲子就幹、穿上褲子就走，簡單、省心。」

「就沒想過談個戀愛？把人固定下來，沒有利益糾纏，還能想幹就幹，不用物色人選，豈不是更簡單、省心？」

顧青腦子裡立刻閃過高星的臉：「草……」一口幹了酒，「再來一杯。」

「你是怎麼了？」老闆對他的狀態非常擔心。

「我……」顧青猶豫了一下，「我要是說了，你可別罵我變態。」

「你先說，我看情況。」

顧青笑，拿過酒杯，沒有喝，一邊輕輕地轉一邊說：「我偶爾會對高星，有不該有的想法。」

「弄上床的想法？」

顧青嘆了一聲，抿了口酒。

「他多大了？」

「下周過了生日就二十了。」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罵你變態？」

「我這個年紀，說做他爸爸有點誇張，但是當叔叔足夠了，雖然算不上戀童，可是他比我小了那麼多，還那麼依賴我，我卻想把他這樣那樣，不是畜生就是禽獸。」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對他的想法，也許不只是在床上這樣那樣？」

「你什麼意思？說我喜歡上他了？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的幹兒子還比高星大三歲呢，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小孩兒？」

「愛情不分年齡。」

「愛情是兩個不同靈魂的相互吸引，我和高星差了那麼多，家世、經歷、愛好，幾乎就沒有能對得上號的。他在社交軟體上分享的那些東西、他說的那些話，我有的時候都覺得完全看不懂。他看我，也許就像咱們看古代的人。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共同點，怎麼可能會吸引、喜歡？」

「我，國中勉強畢業，認得的字大概就只限酒單上的這些。就連我自己的名字，也是認識我家老師之後才完全寫對的。」

「你的名字確實是不太好寫。」

老闆叫滕嬴，嬴政的「嬴」，老闆四歲半就上了國小，因為學不會自己的名字，被老師批評懶惰、被家長罵笨、被同學笑話名字怪，使得他對上學有了恐懼，國中畢業就再也不肯念了。

「我家老師，教育學博士，補習班辦得紅紅火火。按照你的理論，我們兩個完全是八桿子打不著，就不應該在一起。」

「你們，起碼同歲。」

老闆一臉無奈：「你說了那麼多都是胡扯，最根本的，就是你覺得自己老了，配不上高星。」

「配不上倒是不至於，只是找個年紀相當的，也好有共同語言，要不然都沒有什麼可聊的，這後半輩子還有幾十年呢，那得多無聊？」

「我看你和高星在一起的時候聊得也挺歡實的，不像沒話說的。」

「那是現在，我的工作決定我必須要不斷地接受新鮮事物，萬一以後我接受不了了呢？」

「你想得也太多了，萬一你能接受呢？萬一高星不在乎你像個原始人呢？你就去表白吧。」

「不行，要是把他嚇跑了、再也不願意見我了，怎麼辦？」

「你不表白是怕……」

顧青的電話響，是高星打過來的。

老闆看著顧青拿著酒找到一個安靜的卡座、帶上藍牙耳機、沮喪鬱悶一掃而空、唇角上翹，把自己被打斷的話說出來：「高星不理你，還不承認是喜歡他？」

「哥……」

聽到高星的聲音，顧青沒來由的心裡一陣暢快：「考完了？」

「嗯，每個月都要考試，而且還安排在晚上，下學期不選這個老師的課了……」高星小聲抱怨著老師。

顧青看了看時間，不早了，雖然很想和小孩兒多說說話，但是不想耽誤他休息，說了幾句就哄著他去洗漱睡覺。

掛了電話，顧青拽了拽變得緊繃的褲子，打個電話都能硬，難道是因為到了春天該交。配的時候？

「帥哥，一個人嗎？」一個看起來年紀不輕、但是打扮得很新潮的人坐到身邊，瞄了一眼他的褲子，笑著和顧青碰了碰杯。

「一個人。」

老闆看著顧青和一個男人走出酒吧，搖了搖頭，看著挺聰明的人，沒想到這麼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