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漸漸暗了，烏雲開始在頭頂聚集，遮住了將落未落太陽的最後一絲光線。

「天快下雨了，今天就到這吧。」劉筱竹放下筆提議到。

舒雁這才抬起頭來，沒想到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他看著手裡的錯題本，多虧了嚴殊渙，今天下午基本把數學大題的各個類型都複習了一遍。雖然下次做可能還是會錯，但是他莫名覺得這次不一樣了，可能輔導人不同的原因。

馮宿禾從包里掏出傘來，又把書本文具等一一裝進包里。

「你還帶傘了呀。」劉筱竹看著他擺在桌子上的傘說到。

「對啊，早上出門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

「真是好習慣，哈哈，待會下雨也不怕了。」

舒雁看著窗外烏雲密布的天和匆匆的行人，心道自己不僅沒帶傘，還為了帥氣穿的少，這下可是真慘了。

四人走出咖啡廳就分別了。劉筱竹和馮宿禾的家在南城，舒雁和嚴殊渙的家在東城。市裡有六個區，其中南城是老城，關於這個城市最深遠的回憶基本都集中在南城。東城是後來才發展起來的，但新城嘛，總是象徵的繁華、熱鬧與新奇。

舒雁背著書包，兩手抓著書包帶子，問到：「你怎麼回？捷運還是打車？」

嚴殊渙正看著手機熒幕，也沒抬頭就說：「司機來接。」

舒雁「哦」了一聲，也沒走。他還以為自己能跟嚴殊渙多待一段時間，哪怕繞路跟他做同一班車也行，哪知道人家直接是司機來接。現在他又開始糾結了。

是在這跟他等著車來呢，還是自己先走呢？

可是傻乎乎地站在這跟他一起等會不會不好啊。到時候司機來了自己再走，會不會給嚴殊渙造成困擾呢？自己站在這陪他等又暗示要他順路送自己一程的意思吧。

「那我就先走啦。」舒雁跟他揮揮手，做了決定，「今天謝謝你的補習哦，下次請你吃好吃的。」

嚴殊渙這才抬起頭來，看他都往前走出一段了，拉著他的書包帶子，「待會送你吧，這雨快來了，反正我們也順路。」

舒雁懷疑自己的耳朵，什麼？男神要送他回家！這種機會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啊，連忙道：「好啊好啊，那就更感謝你啦。」

話音剛落，雨就下來了。初春的綿綿細雨飄然而下，舒雁把手伸出屋檐外，雨絲落在手心裡，癢癢的。他把手伸回來，輕輕搓了搓，水汽濕潤了整個掌心，然後很快就蒸發了。

「你們家在哪片啊？順路嘛？」舒雁想跟他聊天，開始無話找話。

「曲江路。」

「真的啊，」舒雁驚訝到，「那還確實挺近的，我家就在丹承南路。」他拿出手機調出地圖app來，一邊刷一邊說到，「差不多4公里。」

空氣又開始安靜了。

「你怎麼跟馮宿禾他們是國小同學呢？他們不是南城的嗎？」舒雁又開始找話題。

「小時候住在南城那邊，國中了才搬到東城的。」嚴殊渙斜斜靠在柱子上，一腳撐著身子，一腳用腳尖輕輕踢著腳下的青石板。

「那你國小是在六小讀的咯？」六小是南城最好的國小，舒雁就猜著問。

「嗯。」

「國中呢？」

「去了四中。」

「不愧是你，到哪都是學霸吧？」四中是市裡最好的國中。

嚴殊渙看著屋檐外的細雨，「也沒有，最開始去的時候也只是中等，都是靠努力。」

「那你為什麼高中來這？」舒雁很奇怪，「為什麼不直升四中高中部？」

嚴殊渙不再說話，舒雁就知道糟了，肯定是發生過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也不敢再問了。

舒雁覺得自己肯定問到了他不開心的地方，後面是關閉的玻璃門，前面是細雨鑄成的一道無邊雨牆，他被困其中，不得逃脫。

空氣開始安靜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寒意襲來，大風吹著細雨向他撲來，透過脖子的縫隙鑽進衣服里，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連時間都開始凝結了，剛才還覺得陪在他身邊的時光是短暫的，但現在冷冰冰的嚴殊渙讓舒雁的血液都冷了。

可是少年的喜歡怎麼會淡化呢，他只要轉眼在看他一眼就有愛上了。

原來這隻是一個反覆。

舒雁平時是個愛逗笑的機靈鬼，可是遇上了嚴殊渙就變得瞻前顧後，想了半天正在找些話說出口時，車來了。

舒雁打開後門一骨碌鑽了進去，他以為嚴殊渙會因為剛才的對話坐到前面去，但剛坐下就看見一條略帶濕潤的腿踏上車來，他忙不迭地往裡面坐去，給嚴殊渙騰出位置來。

雖說後座不大，但兩人還是保持一個在這頭靠左窗，一個在那頭靠右窗，中間像是自然的隔開了楚河漢界。

司機姓姜，笑眯眯地看著舒雁說到：「殊渙的新朋友啊。」

舒雁送上笑臉：「姜叔叔好，我叫舒雁，你管我叫小舒或者是小雁都行。」

姜叔說：「你家在哪？先送你回去吧？」嚴殊渙早跟他打過招呼了，先送個朋友回家。

「丹承南路28號馨和小區，謝謝叔叔啦。」

這一路也不長，其實20分鐘就到了。但這一路嚴殊渙只是刷著手機，一路無言，舒雁問了幾句也沒得到回應，於是只待待看著窗外。

下車時舒雁還不死心，問到：「明天還可以一起複習嗎？」

嚴殊渙抬頭看了他一眼，遞出了雨傘，「明天有事，下周吧。」

這可能就是禮貌的拒絕了吧，就像是跟朋友開玩笑說，下次吧，下次再去，結果後來就不了了之，誰也不再提起了。

舒雁擺了擺手，說到：「這點小雨，不值得打傘啦，我先走啦。」

他轉身縮了縮脖子，一手遮著眼鏡不讓雨飄在眼鏡上，一手插著兜往家走去。

後面的車也沒做停留，片刻間就走了。

好多念頭都在淋著雨回家的路上冒出來，但各種念頭碰撞之後，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是一個不太好的開始，但這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