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猶淺，柳芽初發，山桃花三三兩兩爬上枝頭。舒雁踩著春風，一早就到了嚴殊渙家。

他沒直接上樓，坐在樓下沙發上給嚴殊渙發著消息：起了嗎？

嚴殊渙秒回：上來吧。

其實嚴殊渙看見他消息才起，還穿著寬大的睡衣，領口開得很大，斜斜地搭在肩膀上。他頭髮亂糟糟的，隨意地亂抓了一把，細碎的頭髮搭在額前。

舒雁看他腦後有幾縷翹起的頭髮，沒忍住幫他整理了一下。

很少有人碰他的頭髮，嚴殊渙無意識地躲了一下，沒想到一躲他的側臉就撞上了舒雁的掌心。

雖然只有一瞬，舒雁也感受到了手下細嫩的肌膚。

舒雁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剛看見你頭髮翹了，想幫你整理一下……」

「沒事。」嚴殊渙歪了歪頭，「你先去書房吧。」說完就拿著衣服去衛生間洗漱了。

舒雁等他進衛生間了，才把憋了好久的口水吞下去。沒錯……他剛剛真的瘋狂想吞口水……

嚴殊渙的被單是灰白色的，橘黃色的陽光照在上面，看起來又軟又溫暖。

就坐一下沒事吧？

舒雁瘋狂想在挨揍的邊緣試探，糾結再三還是一屁股坐了上去。

嚴殊渙的床上跟他的身上一樣，有淡淡的夏天樹林里花草樹木的清香。

就稍微一躺應該也沒事吧？

舒雁抱著僥倖心理躺下了，光仰躺著還不夠，又翻了個身，把自己埋在被窩裡。

全身都被淡淡的清香包圍著，就像是被嚴殊渙擁抱一樣，他覺得舒服極了，忍不住拿臉蹭了蹭被子。

衛生間的水聲漸漸小了下來，傳來了悉悉簌簌的動靜。可舒雁沉醉其中，沒聽見……

嚴殊渙打開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舒雁躺在他的床上，身體像魚一樣在被窩裡扭來扭去，不經意間還發出幾聲細微的甜膩鼻音。

「你在幹嘛？」

舒雁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啊……我、我剛剛有點困了，」他連話都說不清楚，更加緊張起來，「對、對不起，沒、沒經過你同意……」

他全身僵硬，背綳得很緊，雙手抓著褲子，骨節分明，手背的青筋都依稀可見。

嚴殊渙一邊擦著頭髮一邊說，「下次別來這麼早了，在家睡飽了再來吧。」

舒雁微垂著頭，略帶委屈地說到：「可是我想早點見到你啊……」

嚴殊渙見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心裡一軟，「你困就在這睡會吧。」

舒雁微仰起頭，他的眼尾本來就有點向下低垂，現在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更可憐了，「你不怪我啊？」

「？」嚴殊渙斜斜看著他，他眼尾有些向上挑，有些不怒自威的氣質。

同學們都覺得他冷冰冰的，其實他只是不愛笑而已。舒雁看著他的樣子，又怕他生氣了，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以前聽說你有潔癖，對不起……」

嚴殊渙忍不住笑了，「楊清說的？他打完球滿身汗臭是真的臟，我不讓他勾肩搭背，他就開玩笑說我潔癖。」

「人言可畏啊，」舒雁終會緩過來了，「你不知道，經過我們班女生的添油加醋，你已經成為了愛幹凈的潔癖王子了。」

嚴殊渙：「你還挺八卦。」

「沒有啦，」舒雁站起身來，抓了抓後腦勺，「說的人太多了嘛。」

嚴殊渙「嗯」了一聲，從書架里抽出書來看。

舒雁也乖乖的拿出習題冊和錯題集來做，今天他進步不少，主動問了嚴殊渙好幾道題。當然不是成績進步不少，而是在拉近與嚴殊渙的關係上。

他又不懈努力旁敲側擊了許多正道消息，例如嚴殊渙吃生的胡蘿蔔，但不吃煮熟的胡蘿蔔，喜歡看科幻片和文藝片，最喜歡的娛樂活動就是爬山和逛博物館等等。

努力在卷子中耕耘了三個小時，舒雁終於把周末的作業做完了，他伸了伸懶腰，手指敲了敲桌面，問到：「終於寫完啦！一起去看電影呀？」

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叫了一聲。

「你的肚子叫你先吃飯。」嚴殊渙忍不住笑了出來。

舒雁見他笑了摸著肚子又傻呵呵笑了起來，嚴殊渙看他那傻樣又跟著樂呵起來，兩個人就跟傻子一樣笑趴在桌子上。

「沒多好笑一件事啊，」嚴殊渙支著胳膊撐著身子道，「咱倆笑什麼呢？」

舒雁說：「不知道哪個你的狂熱粉絲，傳出來你是冰冷麵癱，大夥兒看你平時冷冰冰的都信了。看見你笑我就覺得那些人好好笑啊。」

「我很少笑嗎？」

「對啊，在學校看的很少。」

嚴殊渙一本正經道：「可能很少跟其他人聊天？」

「是啊，你簡直就是我們班的神秘人物，成績好，話又少。」

「不知道聊什麼，剛開始是感覺插不進你們的話題，後面又覺得沒什麼可聊的。」

舒雁這才反應過來，呆愣愣道：「所以你只是單純的、內向？」

「也不算內向吧，」嚴殊渙歪著頭想著，「就是單純的聊不到一塊兒去，唯一能聊的就是學習和遊戲。聊天的話，我不太愛聊遊戲。」

舒雁也歪著頭看著他，說到：「那聊學習可以？」

「嗯，聊學習可以。」

「我去，」舒雁往後一靠，身體陷進椅子里，「原來你是真內向，假高冷。」

隨後他又直起身來，往嚴殊渙湊過去，「那我以後天天找你聊學習可以嗎？」

嚴殊渙歪著頭，思考了兩秒鐘，說到：「如果是你的話，聊什麼都可以。」

「聊遊戲也可以？」

「聊遊戲也可以。」

「聊興趣愛好也可以？」

「可以。」

「談天說地或者亂說一通也可以？」

嚴殊渙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不是說了嗎？聊什麼都可以。」

舒雁笑得更大聲了，他感覺自己從來沒這麼高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