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玗知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蘅山當年他也來過，只是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北江這件事一直是子寧，憶兒和清寧在堅持，它們也做的很好。

眾人商討出完善的方案之後又接著趕路，山脈更深處有獵戶居住，他們要到那裡藉助一晚，明月早起，將要改的河道走完一圈。

到達地方已是夜幕降臨，遠遠的聽到人聲與亮光獵戶家裡的獵犬就吠了起來。遠山迴音，頓感山中熱鬧卻又有幾分寂寥。

「是大福與狼犬。」千憶說著打了一個口哨，遠處的犬吠聲就消失了，然後就聽到獵犬向他們跑來的聲音。

眾人才前行了一小段路，就看見兩隻半人高一黑一白的大犬自林子里跑了出來，直奔千憶。

兩隻大狗撲向千憶大有將他撲倒的氣勢，但寧五等人也沒有幫他攔著，只是站到千憶身後，避免他被撲倒。

千憶伸出手接住了兩隻犬，兩隻犬也通人性，跳起時收了力道，穩穩地搭在千憶臂膀上，

千憶各摸了一下示意它們下去，才轉頭向辰玗知介紹：「父親，這就是大福和狼犬，打獵很厲害的。」

辰玗知點頭：「這就是小犬的父母？」

小犬是三年前千憶送給同胞妹妹千依的，千依甚是喜歡一直養在身邊，隨著小犬日益長大每天跟在小姑娘身後，看著連姑娘都兇殘了一些。

千憶點頭，當初只是給妹妹尋一個寵物，誰知養久了感情比他還好。

等他們到老屋的時候，幾位獵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小公子終於到了，從你傳信來大福和狼犬已經在屋前等一天了。」一個上了年紀站在最前面的老伯率先開口。

千憶隨獵戶們安排大家落腳，「下午在山裡耽擱了一會，老秦老伯久等了。」

「山裡一年不見一個外人，我們都在等小公子來呢，哪有久等的說法。」一個中年男人準備帶幾個匠人到自家歇腳，聽千憶這樣說立馬反駁道，語言里透露出了對千憶一行人的真摯歡迎。

「所以我這不是來了。」

「看著架勢是要正式施工了？」又有人問。

「是啊，柱子哥哥。」

「唉，小公子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們還不信呢，如今終於要動工了，百姓們的福氣啊。」

其他的人也紛紛附和，他們就是因水災才輾轉進山打獵謀生的，如今北江得修紛紛讓他們想起了昔日的故土。

「是要正式修了，只是過段時間西邊那余脈要炸毀，工匠們也要進山，這山裡打獵可能就難些了。」這一路動山動土，肯定會對沿路百姓有所影響，但只能儘力讓影響最小，不可能一點影響沒有。

「小公子這是說哪的話，小公子每次進山那次不是留下豐厚的銀兩，我們早已不用依靠打獵為生了。這也是想著小公子可以用個落腳的地方我們才留下了，其他大都下山幫工去了。」

千憶又承諾剩下的獵戶可以將獵物販賣到山下工地，會有專人負責收，看天色也晚了就讓大家早些休息，畢竟第二天還要趕路。

千憶幾人就住在秦老伯家裡，床鋪有限，千憶又體驗了一回小時候才有的待遇，和父親一起睡，睡前有人陪聊，睡著了有人給蓋被子。

辰玗知見千憶睡熟了才穿衣下床出了屋，山中清風朗月，樹影斑駁。

辰玗知站了半晌聽到身後的動靜，轉身打招呼：「大哥」

辰玗昭額首：「六弟」

辰玗知自皇後仙逝就少有回帝都，上次又剛好錯開，其實他們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面了。

辰玗知看著他有些憔悴的面容，壓住心中的苦澀與擔憂：「自己也注意一些身體，不然擔心弟妹見了嫌棄你。」

辰玗昭也是見過那個小姑娘的，那個母後一直視為兒媳的人。當年他和辰玗知一起如常去拜訪睿皇叔，那個小姑娘翻牆而來，一見面就喊辰玗知「六哥哥」，也是從那天起他們告別了無憂的童年時光，沒有未來，於黑暗中相協而行。但即使一路艱辛困苦，如今他們終於要成眷屬了，母後也可以安心了。

辰玗知點頭，念起那人嘴角眉梢也都染上了喜色。

辰玗昭看著這樣的弟弟眼中劃過一絲動容，自從母後離世之後六弟對父皇也就冷淡了很多，但那些年至少還是一個活潑的少年，只是八年前回來之後就少有這兒時才有的顏色了。

「這次勞煩大哥了！」他事先什麼也不知道，是辰玗昭一手促成了婚事。

辰玗昭擺手：「六弟難得有事需要我這個做兄長的！」

辰玗知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不過他掩飾的極好，夜色斑駁辰玗昭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原來是這樣，他還在揣測她是怎麼說服長兄的，原來是直接藉助了他的名義，他的阿吟啊！

兩人往林子更深處走。

「北鄴那邊出現了兩個漏網之魚。」

辰玗知看向他，當初的事發生了之後辰玗知匆匆趕往北方，北鄴的事都是辰玗昭在處理，一個朝堂已被他們蠶食的面目全非，其間各種關係盤根錯節，又是亂世一個疏忽就讓人逃走也無可厚非。

「在其中發現了顏家的手筆。」若說天下勢力網最大的並不是江湖上聲譽最高的穀梁家，也不是專門做情報的聽風閣，更不是任何一個皇室，而是這天下首富顏家，顏家的產業遍布全天下，深入各個行業，人手眾多，要傾覆一個國家也不是不可能。

辰玗知聞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顏家勢大被盯上是不可避免的，但他也相信顏家傳承幾百年不會輕易出問題。更何況那個人手段一向了得，顏家如今在她手上是不用擔心的，退一步講他其實也難以插手，只能回頭再仔細商量。

「逃走的是六皇子？」辰玗知想了一下問，好似已經料到了。

辰玗昭點頭，猝然回頭：「六皇子就是前朝的遺……？」

否則沒有道理安排那麼大的手筆救一個明顯已經無可救藥的棋子的兒子。

辰玗知猶疑了一下：「真真假假！」

也許是，也許不是。

辰玗昭聞言也不在追問，這些事他心中明白就好。

「允刖不會有事吧？」這次北江工事允刖太子一直在朝堂上爭論，至今沒有一個定論，北江此次主要動工三處，兩處在釋凌，一處在釋凌與允刖交界處，且主要在允刖，沒有允刖配合是不行的。

「不會」辰玗知道。

允刖皇帝還是壯年，幾位庶皇子都已成年，任清宇一直都是斂其鋒芒，不和他們爭鋒相對，只是這次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任清宇和他關係匪淺，加上那句楚叔叔，允刖那些人對任清宇突然重視起來給他下絆子是必然的，同樣也只要這次贏了，他以後這太子之位就可以做的穩當了。

辰玗昭點頭，他這個弟弟自小行事穩妥，他能如此肯定那自然就不用擔心了。

「你心中有數就好，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武舉之上有人對皇帝刀劍相向，淮北軍牽涉其中，秦將軍府本就是前朝歸順的，此時反水也無可厚非。

千憶又陪著匠人們在要動工的山裡轉了幾日，把後面要注意的事都囑咐了一番將寧二與寧五留了下來才和辰玗知離開江邊，去往玉玲瓏谷，出發的時候千憶有些驚奇地看著辰玗知，這幾日里他總擔心他這位父親會提前離開，誰想竟一直等下來了。

辰玗知看著他那面具中露出驚訝的眼神，心中一陣苦澀，雖然一直說把他當兒子，但卻總是因為一些事忽略了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這一次也是難得陪他一次，以後也恐怕難得有這樣的時間了。

在他們同辰玗昭告別的時候，允刖終於傳來了好消息，允刖太子親自赴北江，一同傳來的消息還有允刖大皇子被囚的消息。

允刖這一段的儲君之爭以東宮太子獲勝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