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大的餐桌只坐了三人，相對兩男為青，主位年老，打眼便知，老者是一位注重生活質量及健康養生的人，氣勢都比年輕人要循規蹈矩且低調踏實。

中年女保姆正樣樣往上載菜，菜系不多，五菜一湯，素搭海鮮，多以清炒為主，湯是小參潤肺湯，如今不都提倡少吃大葷多吃素菜麼，這家庭果然注重養生。

「陳局，菜都上齊了。」女保姆恭敬地向年老者交代，老者一點頭，保姆便走了。

「來來來，吃飯吃飯。」老者對右手邊座位上的男青年揮筷子客氣道。

「謝謝陳叔款待。」男青年委婉一笑便動了筷子。

他並不拘謹，眉目間顯得儒雅而沉毅。

「爸？今天是您邀請大義來家吃飯，就不能開點葷麼？人家大義正長身體的時候，你讓人家吃素，合適麼？」左手邊的男青年把剛拿起的筷子生氣似的又放回桌面，自顧嬉笑補充，「您老太不像話了啊。」

「什麼長身體？都快成家生娃的人啦，還長什麼身體，再說了，哪兒沒葷？不是有海鮮麼，葷素都沒搞清楚，亂呲什麼牙？」老者夾了一筷子翡翠蝦仁送到右手男青年碗里，「大義，甭看他小丑呲牙，吃，吃完咱爺倆說點正事。」

被叫大義的青年即是右手邊的客人，他依舊微笑點頭，端碗扒拉一口蝦仁飯，開始隨意夾菜，倒也不見外。

「陳叔是想說我們教導主任病退的事吧？」大義咽下一口飯菜，開口問老者。

左手邊的男青年聽見此話來了幾分興緻，瞪大眼珠等老者的回答。

「是啊，你不要再考慮了，抓緊落實工作關係，今年教育口缺人，這消息一出，只要有了空缺後面都排隊等著呢。」一語道破後，陳叔略顯焦急。

「你老人家辦公室的門檻都快讓人踩平了吧？那還不是您說了……」左邊男青年插言便來了一股譏諷的語氣。

他話還沒落音，大義立馬給了他一個令行禁止的眼神，他一吐舌滿不在乎，倒也沒繼續哇啦。

老者沒理自個兒子，繼續和大義交代道，「上一學期，你就身兼兩職，你那原編派遣至於那麼盡忠職守？如今早已事過境遷，幹脆利落點，這都上班多少年了，還不死心？」話雖說滿，老者還要看年輕人的反應，目光充滿期待。

「陳叔，我知道您關心我，可您再心急，這個月也不用見天去坐辦公室吧，我開學給您答覆，成不？」大義就是個內斂的性子，做事習慣深思熟慮再下決定。

「我能不急麼，我不光這事急，我抱不上孫子更急，話說回來，你倆啥時候把婚姻大事給我著落了，圓我一個心願，啊？啥時候？」他筷頭子左右指點，開始逼問，最後筷頭還是落在自個兒子碗沿上敲出叮叮響，「說你呢，就知道吃，不孝子，就這點出息。」

「陳叔，這事可不是我們單方面說了算的呦，找人搭夥過日子生孫子也得挑個順眼的不是，這事您更急不得。」大義一挑眉毫無波瀾地看向對面那位頗感意外的面容，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算是替他解圍了。

「要不是你移情別戀亂搞關係，至於咱家現在閑庭若是，連個保媒的人都沒有？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你說？」老者劍拔弩張對兒子一吼，筷子往桌上一扔。

實則也沒發多大脾氣，畢竟幹部出身分寸還是有的，擺擺態度，不過倒也直白。

「什麼叫亂搞關係？您老可別亂寇帽子，難道不是您老教導我做官要八面逢源，審時度勢，搞好人際關係？我那都是逢場作戲罷了。」他一副得理辯三分的嘴臉擠兌老者。

聽老者教訓，他本應是生氣狀態，可他不但沒有，反而大口吃菜滿不在意，看來父子倆的對話也是習以為常了。

「呈口舌之快，看把你能的，都28了，快而立之年，你立在何處？」老者有心多說兩句，無奈也是到了力不從心的年紀，搖頭嘆氣。

「我跟您代溝太大，真是沒法交流了…哎……我就是不想結婚太早，我是不忍留您一人孤單寂寞，老陳，我正在盡孝啊，這您都不成全？」他轉而沖老爹擠眉弄眼，賴皮賴臉地想澄清自個。

到底怎個苦楚，自己門清。

老者賴不過兒子，轉了方向，對大義苦口婆心道，「大義你是好孩子，可別學他，這事可得提上日程啊，重中之重。陳叔我打心裡上火，那是真急啊，我說你那個媽，她怎麼也不著急，難不成你倆還……」見大義含笑不語，老者深知言語過了頭，只好又放棄，無奈道，「得，不多說了，陳叔知道你們都明白，吃飯吃飯。」

是啊，大義和他媽相互疏遠著生活已經好幾年了，只有家族重要日子才能小聚一時，不過寒噓幾句，也不見母子間的親密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