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鈺是沒救了，一屋子人只剩下溫千柳，他守著封清鈺，或許因為剛才說得太多，封清鈺現在說不出話，微弱得連呼吸都快沒了。

溫綠在隔壁養傷，穆青也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顧淵派人詢問二人，當時那人如何攻擊他們，有什麼特點，才得出，來人竟是六邪王之一的媚娘，擅長用幻術媚術。

原本有能力殺掉溫千柳幾人，他為何留下活口？

他原以這幾天放鬆把守，引出來的不會是什麼厲害人物，原本以為屋外重兵把守，屋內不用太多就可以，卻沒想到……

顧淵站在門外一直等著，他想，風清鈺的死亡，會讓溫千柳很難過吧？

而風清鈺的護衛於柯消失了。

溫千柳坐在床前，瘦弱的身體微微發抖，手纖細得小孩都能握住，他看著瞪著眼睛不肯離去的封清鈺。

有些溫柔地說，「走吧，清鈺，我會幫你報仇的，我會的。」

封清鈺緩緩閉上眼睛。

他很相信他，他明明不會武功，也沒有什麼保命的武器，更不會暗器，他甚至活不久了，可是封清鈺相信他。

封清鈺閉上眼睛很久了，溫千柳才趴在床前，身體略微抽搐，他哭得不可自拔，不受控制，他不應該再這個樣子了。

不應該再這樣。

應該在有限的生命中把該做的做了。

溫千柳拚命忍耐，他控制自己，讓自己別哭。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抹掉眼淚，抹掉鼻涕，整理面容，他是溫千柳。

溫千柳自顧找了衣裳穿上，對鏡打理。鏡子里的人冷漠疏離，從此以後，他是溫千柳。

身體的不適忍耐就行，浪費一秒，他就少了一秒的時間。

開門，與門外顧淵對視上，溫千柳沒移開視線，而是開口道：「宮主，勞煩你派人將風清鈺埋葬好。」

顧淵皺眉，可能是沒有料到溫千柳會變得這般冷漠，可是他好像只能道歉，如果他一直守著，如果他多留一些人，如果他……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溫綠說風清鈺是替溫千柳而死，若不是風清鈺，現在躺床上的是溫千柳。

思及此，顧淵只能道：「好。」

溫意從溫綠房間出來，對溫千柳行禮，溫千柳上前將他扶起來，溫意趕緊起身，想扶著溫千柳，因為溫千柳在發抖，但被溫千柳拒絕了。

溫千柳拍兩下溫意，同時道：「帶我去穆青房中。」

溫意會意，行禮道了聲是後緊跟在溫千柳身旁，擔心他忍不住腿疼而摔倒，但溫千柳一直忍著。

顧淵則跟在溫千柳身後五米遠。

溫千柳：「阿綠如何了？傷得重嗎？」

說來溫意也奇怪，聽溫綠說假扮穆青那人拍了溫綠幾巴掌，但都沒有殺他的意思，沒一掌看似很重卻傷不了要害，就好像是逗著他玩一樣。

溫意將疑問說出，溫千柳聽後皺了眉頭，既然連一個無關人員都沒有下死手，那麼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在他們都沒有防備時殺了他？明明是沖著他來的，下死手的卻是對風清鈺？即便殺風清鈺也還有機會殺了他，可那人卻說著奇怪的話。

他活著會害更多人。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者，這人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掩蓋什麼，又或者從一開始這個人是衝風清鈺而來，而且還是挑他在的時候。

不妨大膽猜一下，對方的目的其實是殺風清鈺，但殺風清鈺之前得露,點馬腳，或者說可以讓他知道什麼的時候殺。

比如當初突然成為附屬國，突然而來的聯姻，三大家族被滅。

顧皇後的——

「到了公子。」

溫意推門，待溫千柳進門後將門給關了，不管在不遠處的顧淵。顧淵站在門外，他沒有使用內力偷聽，而是守在溫千柳左右。

穆青的身上沒有傷口，只是臉色烏黑，嘴唇發紫，他看見溫千柳來了就笑了一下，然後疼得皺眉。

溫千柳坐在溫意搬過來的凳子上，慢悠悠打直球，「穆青，我想知道你藏著的秘密，同樣，我可以同你交換我的秘密。」

穆青忍著似的咳了一下，咳得有些克制，他笑得有些難看，「將死之人，知道那麼多幹嘛，我安心地離開就行了。」

溫千柳料到了，只是道：「所以細作為什麼會是你？」

穆青愣了下，後沉默。

溫千柳：「那日是你將走屍引進來的嗎？是你告訴別人蕪守宮的狀況？」

穆青閉眼。

溫千柳摸了摸從風清鈺身上拿下來的暗器，「看，就是這東西要了風清鈺的命，原本死的應該是我。」

穆青睜眼，愣愣地看著這東西。

溫千柳改變說辭：「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所以第一批黑衣人其中有你對嗎？」

穆青的呼吸變了，手動了動，卻沒有抬起來，他微張了下嘴，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溫千柳將暗器遞給溫意，「因為第一批黑衣人明明有機會對我們幾人下殺手，即便殺不死我們，也能讓我們被走屍絆住，可他們只想抓我，抓我的時候甚至偏移了武器，要不然我們也不可能逃走。」

只有在懸崖邊的殺手才是真正的殺手。溫千柳閉眼忍耐，睜眼後讓溫意給他倒水，身體承受不住他這麼長久地坐著，畢竟將近一月未下地行走，也將近一月沒吃糧食。

「別喝涼水。」

沒想到穆青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四個字，聲音沙啞，甚至有著顫音。溫千柳愣了愣。

道：「不喝了。」

沉默了一會兒，溫千柳才道：「你會好起來的吧？穆青？」

穆青想起來，溫千柳正上前，溫意已經行動了，他將枕頭放好，而穆青靠著，他看著很難受，似乎很疼。

他挺喜歡穆青的。

所以重複問：「會好起來的是嗎？」

穆青扭頭看溫千柳，好似在打量他，溫千柳在忍耐，穆青想肯定很疼吧，明明自己疼得不行，卻還來關心他。

他知道，對方是來打探消息，可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他是真的希望他能好起來，穆青忍不住笑了下，挺好的。

在溫千柳忍不住第三次要問的時候穆青終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