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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還有殘留的藥味，苦澀又刺鼻，可等邵小侯爺大搖大擺踹開人家屋門的時候，不僅沒覺得難聞，反而鼻尖一股桃花香，更加堅定了對方是個妖孽的想法。

屋裡的少年正在換送來的衣裳，穿了一半，大半片背和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面，嚇得趕緊背過身去穿好。

誰稀罕看你。

邵群不耐煩地在桌邊坐下：「喂。你叫什麼？」

對方手忙腳亂繫緊了腰帶，轉過身來道：「李，李程秀。」

「記住，以後你就不姓李了。」

小少年愣著問：「……什麼？」

「什麼什麼，進了我的家門就得姓邵，還有。」邵群斜著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認字兒麼？一看你就沒讀過書。」

這麼直白的嘲諷，少年難堪地低著頭。

屋內靜謐下來，一股異樣的花香卻越來越濃，濃到邵小侯爺無法忽視，心煩氣躁的：「你這裡到底點的什麼香？給我熄了。」

他看對方茫然的表情，再次強調：「熄了，聽不懂人話啊？」

可是大白天的，屋裡哪有點什麼香，只有一股令人不適的藥味罷了。

公子的視線實在過於逼仄，少年只能找到屋裡的香爐，端著到了窗口，將裡邊兒的空無一物往下倒了出去，回到桌邊，等候發落。

小侯爺挺滿意的，雖然人看起來不太聰明，但是真的聽話。

「你身上，背後，胳膊上，腰上，都是誰打的？」小侯爺支著下巴倒著茶，隨口問道。

其實李程秀家中還有一個重病的娘親，他為了湊藥錢想給人當長工，卻被人騙了，轉眼賣到了男娼館，他不願意，被人打了一頓，他是半夜躲在草料車裡被板車拉出來的，一路拉到了青樓進貨的酒庄。

小侯爺一想，這張老實的臉應該不會說胡話，他的傷全都是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臉上白白凈凈，估計真的是青樓的人下的手。

「你膽子真大，竟然敢污衊本少爺。」

「我沒有……」

「你還沒有？你跟我姐說你身上是我打的！」

其實他真的什麼都沒說，是邵群自己平時就劣跡斑斑，怪不得他姐姐這麼想。

「你還施妖法弄出這股香味！從青樓里學來的是不是！」

李程秀很清楚了，這個小侯爺壓根不想要他，所以百般找茬。可他要是不留下來，家裡的娘親就沒救了。

所以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走的。

「你現在就去池塘里泡著，把你這一身味道洗幹凈，聽清了沒。」

這裡是小侯爺單獨的小院，沒有他的吩咐，外人也不許進來。

剛穿上的衣服又要脫掉了。

小侯爺光明正大地靠在池邊樹下，看著他把身上脫得光溜溜，一絲l不掛，踩著圓潤的石頭，慢慢踏向刺骨的水塘。

「現在怕了還來得及說，說了就不用下去了。」邵群哼笑著，「這麼冷的天，你這個身子骨，下去會凍死的。」

對方朝他的方向緩緩看了一眼，那眼神比露水還要清澈，一副好欺負的模樣，眼中卻有一片飄落的桃花。

一顆冰涼的水珠，啪嗒一聲，打在了邵群手背上。

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有露水。

小侯爺抬頭一看，灰濛蒙的天，是下雨了。

那個瘦小的身體踩進了水塘中。

池水漫過腳踝時，他看到那個人倒吸了一口氣，圓潤的肩膀顫了顫，頓時眯起了眼睛。

等那個布滿青紫淤痕的身體沒過大半入水中，他攥緊了抱臂的拳頭。

妖精才死不了呢。

啪嗒的雨點激起無數漣漪。

恍惚之間，小侯爺背靠的樹又成了那顆粗壯巨樹，雨里傳來一絲甜味。

蕩漾的波紋中，生長出一個幹凈的少年，帶著滿身的香氣，初生一般半闔著眼。

他一動不動，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眼睜睜看著這隻妖精清洗著自己的身體，看他把自己整個院子的雨都變成了飄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