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婉的信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信中稱夫婿趙央不久前暴斃以後家中便不得安寧，她與弟弟商量，請求蘇柔去一趟。看一看夫婿是否有心願未了。

三日後。

屋子裡一名女子坐在銅鏡前，另一名少女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靜靜地望著她。

銅鏡里的女子青絲如墨，肌膚如玉，美目流轉，一顰一笑之間顧盼生輝。

女子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極盡燦爛的笑容，如同那京都盛放的牡丹花，嬌艷欲滴。

她轉頭看向身後的烏衣少女，有些擔憂的問道：「蘇柔，我是不是老了？」

少女淺笑搖頭：「並未。雅娘依舊是艷麗無雙。」

花雅聽了蘇柔的的話，蹙起的眉頭總算鬆了一點。她繼而又回頭看向鏡中的自己，擺弄起髮飾。蘇柔在一旁看著她，大有一種把所有首飾往自己身上套的架勢。蘇柔失笑的搖搖頭。

「怎麼了？」花雅看到鏡中的蘇柔搖頭，偏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蘇柔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把所有頭飾摘下來，為她重新梳頭，「我來梳吧。」

「雅娘，他叫什麼名字？」蘇柔一邊梳，一邊淺聲問。

「賀陽。」花雅說，臉上洋溢的福祉的笑容，繼而又興奮的問：「蘇柔，你真的要帶我去找他嗎？」

蘇柔笑了笑：「對。你念了他這麼多年，想了他那麼多年。此次去幽州自然是要帶你去找他的。」

「那我可要好打扮打扮！一定要讓賀郎看見最美的我。」雅娘美滋滋的說。

蘇柔站在一旁淺笑說是。

雅娘不記得書生不要她了。

書生最後還是為雅娘贖了身給她一大筆錢，她對書生到底是恨不起來。因為她不肯投胎，選擇做孤魂野鬼。日子久了，記憶竟漸漸迷失了只記得書生上京趕考之前的事情，那個時候她的賀郎是愛著她的。

此後她逢人都會拉著念叨著她和書生的那段事，說書生上京趕考了，說等書生回來要十里紅妝娶她回家，說書生和她很相愛，說他們很福祉。

大都時候聽風居的人都會聽著雅娘反覆念叨著已經念叨了十多年的話，那個時候的雅娘就如同懷春的少女，等著良人歸來。

蘇柔遇到雅娘的時候是在幽州的一座破廟前，雅娘就那種痴痴的坐在門檻上念著：賀郎，賀郎。她的身後是一尊佛像，那時蘇柔很疑惑，身為鬼的雅娘為何不受佛光影響，在她細看之下，那佛光居然在眷顧雅娘！否則以雅娘這樣的遊魂又如何在這世間一存在就是十多年！

蘇柔聽雅娘說完自己的事情，對佛光為何眷顧她也有了幾分心知。

我佛慈悲。這也是可憐雅娘痴情。只是雅娘的魂魄已經開始有些渙散了，她幹脆幫雅娘附身在傘上，讓魂魄有可依。

後來她帶雅娘回了聽風居，雅娘不認識路，每日便也就去應天城四周走走尋一尋她的賀郎，傍晚再回聽風居。如此日復一日。

髮髻梳好了，蘇柔將一支步搖插《上》。花雅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又問蘇柔衣服好不好看合不合適。得到蘇柔的肯定答案，這才高興的笑了笑。像個孩子一樣興沖沖的跑出門就要給其他人看。

雖說才是早上，打開門的一瞬花雅還是被日光灼傷了。蘇柔趕忙給她撐開傘扶她走出去。

「莫要忘記帶上傘。」

花雅接過蘇柔手上的油紙傘對她感激的笑了笑，又拎著裙子跑了出去。蘇柔淺笑著跟在她身後也踏門而去。

到了前院。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花雅拎著裙擺左右轉圈激動的問早就已經等在前院的雲狐一行人。

雲狐一幹人看著雅娘如同懷春少女一般的模樣心中雖然微澀，臉上卻是隨她一樣笑著，嘴裡讚許著好看好看，雅娘這麼美，但凡是個男子都會心動。

雅娘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說只要賀郎一個就好。

此時小曇已經駕著馬車停在門外，「蘇柔，可以走了。」

蘇柔點點頭，說雅娘我們可以走了。說罷對雲狐他們點點頭朝門外走去，雅娘一步三回頭，上馬車前對他們說：

「等我此行找到了賀郎，我們成親之日我請你們都來吃喜酒！」

眾人點頭應是。雅娘先進馬車，雲狐拉住正準備上車的蘇柔，低聲道：「花雅此去凶多吉少，蘇柔你一切小心。」

「放心吧。」

馬車上了路，街邊小童的唱歌聲傳進窗里：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明夕何夕，良人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