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柔淺淺的將他上下掃視了一番，嗓子微咳一聲，轉身背對著他:「你快將衣服穿好，奴家有事請你幫忙。」

赫蘭弋目光緊緊注視著蘇柔單薄的背影，半晌才委委屈屈的回屋裡穿衣服。

待赫蘭弋換完衣服出來，蘇柔還維持著剛剛的姿勢不曾動一下。

聞聽見身後的動靜，蘇柔微微側首:「你好了？」

「嗯……」

赫蘭弋低著頭有些心虛，都不敢正視蘇柔。

阿柔……會不會討厭他？不要他了？赫蘭弋突然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宛如有人在心上壓了個千斤重鎚，摘不得也丟不掉。

得到赫蘭弋的肯定，蘇柔這才轉過身，還未將請求的話宣之於口，赫蘭弋搶先著急的問道:「阿柔你沒生氣吧？！」

蘇柔有些納悶的搖搖頭，她生什麼氣？

蘇柔毫不猶豫的搖頭讓赫蘭弋心中突然生出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澀澀沉沉的。

好像想起什麼，蘇柔對赫蘭弋淺淺一笑，「奴家這麼晚前來打擾你，應該是你別生氣才對。」

赫蘭弋懊惱的扒了扒頭髮，對蘇柔露出傻傻的笑容。阿柔對他笑了！好開心！

至於剛剛的什麼澀澀沉沉，早就被他拋諸腦後了。

「對了，阿柔你找我什麼事？」赫蘭弋這才想起蘇柔說找他，是有事相求。

「賀知府被雅娘的惡魄殺了。」

「賀陽死了？」赫蘭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賀陽是從四品知府還是郡馬，一下死了對朝廷怕是不好交代。他心下犯難，思索著怎麼處理這件事。

聽蘇柔淺淺說道：「雅娘這些年七魄少了惡、欲二魄，我曾尋遍各地都未找到。不曾想這二魄竟然會出現在幽州，還害了賀陽性命。」蘇柔抿了抿唇，神色戚戚：「這賀陽十幾年前曾欠雅娘一條命，如今又被雅娘二魄所害，便也是還了這血債。為今之計，還請你想個辦法解決賀陽突然喪命的事，好向朝廷交代。」

「我懂。」赫蘭弋頷首，明白蘇柔的意思。

二人站在房門口，風雪漸大，月色與雪色交融，這便是人間兩種絕色。

「阿柔，賀陽可是死在客棧內？」

「嗯。」

「那客棧其他人是否知曉這件事？」

蘇柔搖搖頭，道：「不曾。二魄迷暈了客棧里的所有人。」

「那就好辦了。」赫蘭弋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摺扇，輕敲掌心，「你將血跡處理幹凈，而後把屍體放置郊外，待我清晨尋個理由去郊外便把賀陽的屍首送回賀家。」

「也只好如此了。」這賀陽也只有赫小世子發現並送還賀家才最合適。

七日後。

大雪連下七日七夜也沒有絲毫要停的跡象，街上許多鋪子被迫停了生意，雪積一尺路難行。蘇柔以為二魄心願已了，花雅也有機會投胎轉世，連等七日也沒有動靜。終於在第八日的清晨，花雅不見了。

「小二哥，你知不知道同我們一道的紅衣女子去哪裡了？」

小二將抹布搭在肩頭，抬頭仔細回想了下，道：「就是那個整日拿著傘的女子？我清早看見她出門了，說要去尋賀知府的墳。也難怪，賀知府為官清廉，就這麼突然走了……」說著說著，店小二的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大有一副為賀陽傷心落淚的架勢。

「多謝小二哥。」道完謝，小曇趕緊拉著蘇柔狂奔。她才不要看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

城郊外。

花雅撐著傘獨自站在一座孤墳前，沉默了許久。她忍著悲泣道：「騙子……」他又騙了她。

白雪打濕了紅衫，沾上了青絲，就連睫毛上都沾了細雪。花雅眨了眨眼，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這個騙子不值得她流淚。

她仰頭，紛紛揚揚漫天白雪。她記得，她死在了像這樣大的一場雪裡。只不過那場雪比這場雪還要大，那天比這天還要冷。

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鑽出來的寒冷，密密麻麻攀附了她全身直到每一個指節。她自心底發出的嗚咽悲戚都散在了那場大雪中。滿腔期待，這一生的勇敢，都死在了那場大雪裡，不復存在。

她閉眼，終是有淚滑落，隱進髮絲中。她早就死了，已經感受不到這天有多冷了。

風捲起紅衫飛舞，她垂眸看著他的墳，轉身欲走。

一藍衫男子撐傘緩緩走進，臉上掛著溫潤的笑意，一如當年嗓音如玉。

「小生賀陽，求取雅娘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