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哲看著懷中面色緋紅，昏昏欲睡的少年，唇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有一種名叫「恐懼」的情緒，正不斷吞噬著他的理智。

秦哲現在才明白，少年不是普通的抱枕，他會哭會笑，有血有肉，一顰一笑都能牽扯到他的心事。

最關鍵的是，他從未想過少年會死。

若是楚洛河死了，那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意義在哪兒呢？秦哲想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在這時，楚洛河的身體開始抽搐！秦哲如臨大敵，緊緊抱住他，「楚洛河！你怎麼了？！」

此時的楚洛河像是犯了癲癇，全身在劇烈抽搐，雙眼翻白。

秦哲知道，這也許是屍變的前兆。

「楚洛河！你要活下去！」秦哲咬牙，抽出一隻手脫下自己的外套，繞過楚洛河和自己的腰打了個死結。

「沒關係，死了也沒關係，咱倆就呆在車上一起變成喪屍，不去禍害別人，也不讓別人打擾我們。」他話剛說完，就看見楚洛河翻白的眼裡流出了血淚，摻著鮮血的淚水。

秦哲笑著，抹去他的血淚，「你怎麼這麼愛哭？暴脾氣，膽小，逞強......」但是善良，心軟，容易感動......

楚洛河抽搐的動作越來越大，秦哲甚至都快壓制不住了，車身更因兩人的動作在左右搖晃著。

先前秦哲拋屍的聲響已經引來了一些喪屍，這動靜一出來，瞬間便引得眾多喪屍圍攻。

它們趴在車身四周，張牙舞爪地想咬裡面的活物，屎黃色的爛肉在玻璃上糊了一層，極其噁心。

秦哲見此，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你要變的話趕緊啊，它們要跟你搶食了。」

楚洛河的動作漸漸無力，面色過渡至慘白，雙眼緊閉，呼吸漸弱。

秦哲將臉貼在他的額頭，苦笑，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還是忍不住去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這少年。

「楚洛河！你為什麼不是真的？！」這一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因為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悶痛根本無處發泄。

楚洛河終是沒了動作，眼珠卻透過眼皮在微微轉動。

秦哲盯著他緊閉的雙眼，心臟越跳越快，甚至沒空去想自己馬上該做些什麼。

下一秒，楚洛河睜開了眼。

他的瞳孔不是想像中的灰白色，而且一種詭異的墨紅色，像是從視網膜上溢出來的血色浸透了瞳孔深處。

「嘭！」這時，車外的喪屍瞬間將玻璃拍碎，瘋狂地探著身子要咬他們，一股腥臭撲面而來。

秦哲忽然覺得渾身無力，眼前一黑，意識模糊中，彷彿感到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得炙熱。

秦哲緩緩坐起身，左手揉著抽痛的太陽穴，右手拿起正在瘋狂作響的手機。

「秦總！你沒事吧？！」電話那頭傳來了秘書焦急的詢問。

秦哲眯著眼，看了看手錶，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沒事，我一會兒到公司。」秦哲聲音嘶啞著。

秘書微愣，她似乎聽到了其中難以言說的脆弱。

秦哲洗漱之後，便去了公司。再抬頭時，已近凌晨。他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一片昏黃燈光下無人穿梭的城市。

「楚洛河……」他無意識地吐出幾個字，在寂靜的辦公室里回蕩，散去。

第二天秘書剛上班，就瞅到辦公室里仍在調整方案的秦哲，嚇得她差點沒把嘴裡的咖啡噴出來。「秦總這是失戀了？」

今後三天，職員們過得那個苦不堪言啊。

秦總一改往日溫柔，大批大批的任務不要錢地往下放。公司業績是明顯提升了，但他們也掉了好幾斤肉。想抱怨，但看到秦哲滿是血絲的雙眼後，都一致低頭繼續作報告，心想：其實，秦總更不容易，幾天都沒回家睡覺了。

終於在第四天，秦夫人硬拽著自家幾近暈厥的兒子回了家。

「媽，我沒事。」秦哲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人蔘燕窩大補湯，一板一眼地說道。

秦夫人望著秦哲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就差揪著他耳朵吊打了，可惜她向來猜不透自家兒子的心思，只能作罷。

她躊躇了一會兒，道：「兒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是不是該考慮找個伴兒了？」

秦哲眼神一冷，起身拿起車鑰匙，「我回公寓了。」說完，不理會身後無奈的母親，開車回家了。

秦哲一進卧室就看到了那隻紅色抱枕，這幾天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難過，登時湧現出來。

那個世界的楚洛河和自己，都已經死了吧？ 秦哲撫上柔軟的抱枕，誰知剛碰到，就倒頭睡了過去。

他還未睜眼就感覺到一隻手抵在自己的脖子。難道他沒死？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掐死你！」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當即傳進他的耳蝸。

如此熟悉的嗓音…… 睜開眼，入目的是楚洛河扭曲的面容，那雙墨紅色雙眸危險地眯起，在秦哲看來，卻異常的可愛。

秦哲不顧自己脖子上的手，直接撈住他的腰，翻身將他壓在身下，與他對視。

楚洛河瞪著眼，怒視他，一層淡淡的紅卻在臉頰上慢慢暈開。

「又見到你了，真好。這不是夢吧？」秦哲患得患失道，話音剛落，自己才怔怔回神，這就是夢啊。這一認知，卻再次讓他陷入了迷茫之中。

楚洛河緩緩收回手，有些愣神。當時他醒過來，就看到大量喪屍堵在四周，想都沒想，一抬手間竟揮出了墨紅色的火焰，包裹住兩人。火焰轟得一下點燃了後備箱的汽油，整輛車加上幾十個喪屍霎時成灰。而秦哲不知道怎麼回事，睡死過去。一開始楚洛河沒在意，只當他受了刺激。

正好，那天楚洛河遇到了一夥兒人，便跟著他們一起走了。後來，楚洛河挑了個幹凈的房間安置秦哲，可沒想他一睡就是好幾天，這就太不正常了。楚洛河嚇得將近失去理智，才會發生剛才那一幕。

「你下次再睡這麼久，我就，我就」楚洛河卡了一下，雙眉緊鎖，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秦哲揉揉他的髮絲，將他按在胸口，一句話沒說。

楚洛河亦無言，側身趴在秦哲胸口，闔上了疲憊的眼。這幾天因為男人的昏迷不醒和那詭異的火焰，讓他的精神緊繃到極致，這下猛地一松，頓時陷入了沉睡。

秦哲抱著楚洛河，終於明白到——他完了。他把心給了一個不存在於現實的少年。

他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