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鳳城高閣束良玉 鐵馬飛渡斷金戈(五)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3787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23
眾星拱月,天空晴得連一絲雲都不見。
在中自來景國後,一向早睡,今晚,卻只閉眼假寐,直到屋中燈火俱滅,只余宮門外一盞余火時,他輕手輕腳地起身,裹上束腰,摸黑至沈清淺的房間,輕輕吸口氣,忽的發掌按向沈清淺靈台,一道冷風揚起沉睡中人臉上的一縷黑髮,但那人只輕輕翻了個身,依舊睡得酣然。
真的不是他!
在中收掌,莫名地失落。
他之前見那沈清淺一雙腳同允浩的非常接近,心裡又一直存著期冀,希望這人真是允浩,是以才出手試探,允浩乃習武之人,便是在沉睡中,也不可能毫無防備,斷然不會任那掌落下,唯一的解釋是,這人,真的只是個毫無功力的啞巴而已……
一定是戰事吃緊,允浩才無法抽身……
一想到允浩晝夜勞碌,在中便覺如鯁在喉,恨不能拔除景國,但思及軒轅對他的種種,又實在狠不下心來,若要兩全,便得忍,忍人所不能忍,方能不辜負這兩人。
足尖一點,在中如一縷青煙,隱沒在皓月星空下,屋內沉睡的沈清淺,似乎是做了場美夢,微微揚著唇角。
在中幾個起落,突入御花園內,隱入樹叢,瞥見一落單的侍衛,一個手刀將其震暈,拖入御花園中,解下其裝束換上,又將其腰帶藏在懷裡,垂頭力持鎮定,躲過一群巡夜的禁衛軍,往御書房行去。
御書房內依舊燃著燈火,隱約可見幾人投在窗上的剪影,在中施展出壁虎游牆,滑至屋頂,將屋瓦悄悄翕開一道小縫,透過縫隙朝里看去,卻發現,屋中除了軒轅外,還有兩名女子,這兩人,正是李煙口中的兩隻母老虎,而本該隨侍在側的李煙,卻不見了蹤影。
這兩個女人身懷六甲,大半夜不睡,還有閑心大鬧御書房?
在中好奇地側耳細聽,半晌,卻無趣地將瓦闔上,心想:這女人真是不消停,都這樣了還惦記著軒轅一個月不曾翻她們的牌子!
腦海里突然想起一樣物事,在中又將屋瓦輕輕移開,軒轅正攤開的那道奏摺,恰好是兵部尚書錢耀庭所上。
在中瞅著四下禁衛軍未留意,滑至牆角,隔空彈指,將四名昏昏欲睡的守夜太監點住,在花圃中撿了幾粒土,戳破窗紗,伸手一擲,御書房內燈火瞬滅。
「有刺客,護駕!」捏著嗓子喊了一記,滿意地聽到兩名貴妃的失聲尖叫,在中趁亂混入侍衛中,尋思著只偷兵部尚書的奏摺太過明顯,遂將奏摺捲入袖囊後,再順手兜走一摞,軒轅左右臂均被華陽、蘇沫兩名貴妃纏住,哪有餘暇顧及奏摺?在中只裝作隨禁衛軍一道追刺客,不時地彈土坷垃混淆禁衛軍的判斷,趁他們不備,又閃入御花園內,借著牆下燈火看了眼,隨後,便將所偷的奏摺投入御花園的池塘中,又摸出那腰帶,繞在除下的侍衛服上,順手拋至御花園旁的毓秀宮中,聽得呼聲起,這才悄悄潛回金玉閣內,在池塘邊時,不忘細心地除去靴底沾著的御花園的泥土,繼而上床,假裝酣眠。
不多時,金玉閣前便傳來輕輕的騷動,繼而又歸於平靜,片刻後,彷彿是蓮心提著宮燈出去,細細碎碎的說話聲後,熟悉的腳步輕輕入了在中房門。
「你們公子今晚睡得還好麼?」軒轅輕聲問道。
「托萬歲爺的福,公子爺每夜都一覺睡到天亮。」回答的正是蓮心。
在中裝作不悅地蹙眉,繼而緩緩地睜開眼睛,似是不習慣突然而來的燈火,閉了閉眼,才又掀開眼簾,卻仍是睡眼惺忪地看著軒轅,連話音都帶著三分慵懶:「師兄,沈清淺的冤案我已經差人去辦了,你不必擔心。」
「方才有刺客潛入御書房中,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全,你先歇著,我派幾個人守在門外,免得無知小賊打擾到你。」
在中似是倦極,頭輕輕點了點,又沾上枕頭,一夜無夢。
兩日後,前往豐城查探的禁軍傳來消息,郡內確有一名喚沈清淺的男子,此人乃是沈家次子,長相粗陋,且天生口不能言,但為人知書達理,在郡內頗受好評,那日沈家遭受洗劫,這沈清淺卻因為探親而未在府內,後來,被李友道、張璧的狗腿子逼下千尋懸崖,但無人見到其屍骨,料來仍在陽世。
在中聽畢,暗自點頭,差人將人證帶入亭中,仔細盤問一番後,差蓮心打賞了他們些銀子,又命人將這幹人安排在鳳城內,以便隨時傳喚。
轉眼至午膳時分,今日,卻不見軒轅的身影,只李煙一人施施然步入金玉閣內,命人傳膳,飯菜精緻如昔,但以在中的功夫,一嗅便知這東西不是出自軒轅之手。
「煙兒,師兄今兒個很忙麼?」
「忙,簡直忙得腳不沾地!」李煙朱唇輕抿,邊指使身邊的小太監試菜邊道,「前夜據說有刺客夜闖御書房,禁衛軍找了一夜,除了御花園中一個被扒了衣服褲子的侍衛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聞說毓秀宮內有不明物體飛入,又將毓秀宮鬧了個雞犬不寧,除了被裹成一團的侍衛服外,還是什麼都沒找到,軒轅大為光火,唯恐那個不長眼的刺客傷了公子您,簡直是夜不成寐。今兒個朝堂上,又有邊關急報,稱東流,西苑,滄源等幾個小國在邊境滋事,那些個老腐朽,鬧的軒轅頭都大了,現在還纏著他在御書房內商議是否要對這幾個國家出兵呢!」
看來,幾位師兄算是遊說成功了,卻不知他們到底是怎麼做的,真的能夠不勞民傷財便讓眾國群起反景?
「不過啊,據說蘇沫貴妃因為她院子里那一片牡丹被禁衛軍踩得亂七八糟時臉都綠了,真可惜,要不是聽軒轅的話早早去睡了,說不定還能看到那女人跳腳的醜態!」李煙眉目靈動,卻透著股幸災樂禍的喜悅。
「有你這丫頭在,她們估計得折壽幾年!」
二人正聊得開心,忽聽啪的一聲,轉頭便見半截筷子飛出,插在盤盞中,兀自搖晃,在中詫異地轉頭,便見沈清淺抓著那試菜小太監的手,眼中噴火。
「怎麼了?」
沈清淺只將那小太監的雙手抓在胸前,依依呀呀的,在中探手自小太監袖囊中一摸,便摸出一包藥粉來,嗅了嗅,冷笑道:「春藥?你主子是誰?」
小太監臉若死灰,啞聲道:「是,是皇……皇上!」
「呸!」李煙一巴掌甩在小太監臉上,登時將他打得一個趔趄,「死皇帝那麼尊重玉公子,又怎麼可能作出這等下作勾當,今兒個你要不招出來,姑奶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小的不敢胡言亂語,真是皇上!」小太監捂著半邊臉,哽聲道。
「皇上……?」在中輕哂,突地捏住小太監下頜,「最後一次機會,若你想帶那秘密進棺材,本公子成全你,最刺激的死法,先凌遲,再梳洗,最後斬去四肢,放入酒瓮中,讓你慢慢虛耗至死,如何?」
那太監嚇得雙腿酸軟,奈何下頜被箍著,只覺下巴生痛,但又不敢道出主子的姓名,心頭矛盾不已,忽而點頭忽而搖頭,淚落如雨。
沈清淺張眼瞪著小太監,見他到這地步還嘴硬,猛地將他撲倒在地,雙手一箍,那太監登時左翻右滾,痛得滿頭冷汗,雙眼翻白,沈清淺再一松,那人又狀若瘋狂,哈哈大笑,捂著笑疼的肚子在地上打滾。
李煙不明其中機巧,在中心裡卻清清楚楚,據傳回來的消息,那沈清淺並不懂武功,但曾拜入走方郎中門下,對人體穴位也知曉個大概,是以他方才,便是先戳了那太監痛穴,又箍住他笑穴,這痛癢難當,實在比刑部酷刑要厲害得多。不過,他適才出手捏住那小太監下頜時,明明感受到那小太監頗有武功底子,這沈清淺就算認穴功夫再准,又如何能夠一舉中的?
盞茶光景,那太監已笑得臉色發赤,呼吸不暢,沈清淺又揉身而上,伸手在他肺間一拍,那太監笑聲乍止,撫著胸口,喘息不停。
「若你不想笑死,最好乖乖交代,否則……」
沈清淺配合著在中的話,又張開了雙臂,作勢要拍他穴道,那小太監驚魂未定,連連後退道:「公子饒命,小的乃是大……」
大字尚未出口,一股血箭嘩地濺落,沈清淺急沖幾步,翻過那人的身子一看,一支毒箭正插在他背心,血已經被染成了黑色。
「見血封喉。」在中只一眼,已認出那毒物,「看來,這人的主子,是個狠角色!」
「只可惜,剛說到關鍵的時候……公子,您瞧他最後一個字像什麼?」
「只憑口型來看,範圍太廣,我覺著這藥包里還有一味草藥,估計是景國特有的,我從未聞過那味道。」在中將藥包交給蓮心,「去找個有經驗的老御醫看看,這人背後那人身份不簡單,興許便同李、張二人的貪污弊案有關,指不定還會牽涉到一個大人物。」
在中讓在場女子迴避,繼而扒光太監衣物,若這人本為某府家奴,說不定身上會烙有印記,但一番查看後,除卻那道箭傷和閹割痕跡外,這人身上幹凈得連道疤都沒有。
這宮裡,有老二的男人不多,沒疤的太監可到處都是……
在中將衣服給太監覆上,問李煙:「這小太監是御膳房當值的麼?」
李煙道:「這宮裡太監萬千,我也認不過來,但是內史令吳公公處是有檔案記載的。」
李煙雖不認得,但幾名宮女卻識得,這小太監乃是小德子,在御膳房中呆了五年,平素同人也是天南海北地聊,但其家庭背景卻無人知曉。
在中當即往內史苑,吳公公此刻正在御書房內當值,守門的侍衛向在中索要令牌,在中只將軒轅賜的免死金牌遞上,命兩人將小德子的卷宗搜出來,他只呆在門外,不願入內。
這內史苑,乃是分為三部分,一部分存著宮人的檔案;一部分存著諸太監身上閹割下的部分,若這些人在宮中無甚過失,到老了便可領著自己的老二還鄉,即便入了土,也好歹能得個全屍,地底下不至於無顏面對祖宗;第三部分,則是內史令吳公公的住處,在中透過敞開的窗戶往內一看,這吳公公的住處倒還算得上簡樸,除卻幾張木料較好的椅子外,便無什貴重物品,也不知他是看透了富貴煙雲,還是另有私藏。
這內史苑的檔案乃是根據不同等級分類,每類中又以百家姓為譜,殊為複雜,待找出那小德子的檔案,已經是三個時辰之後,這人的檔案也非常簡單,自十歲入宮起,到現在已經十二年,這十二年中,前七年在雜役房,到後五年則一直呆在御膳房內。
「公子,查到了?」李煙道。
在中將那檔案交給她:「你看看。」
李煙細心地看過後,道:「這人底子倒是挺幹凈的,連半點犯事兒的記錄都沒有。」
「宮中安分守己的宮人不少,沒挨過板子倒不稀奇,奇怪的是,這人在五年前,忽然從雜役房升入御膳房,當中只一句:有功,升,這難道不是很奇怪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