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又斷斷續續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出現最多的還是冰爺和王蘇蜀那兩人。他們倆平日默契的目光，親昵的動作，冰爺唇邊時不時顯現的酒窩，王蘇蜀毫不要臉的死纏爛打式的撒嬌撒潑，冰爺摘下墨鏡後滿眼的寵溺……

還有顧西發自內心的笑，顧西提到衛軒時甜蜜的表情，顧西損衛軒時候眼裡的愛意……

還有，一聲遺憾的，「紀言……」

亂七八糟地夢了一天後，小吳醒來時，已經晚上了。

動了一下，這才發現身體不但還痛著，還綿軟無力。想起自己身下的血跡還沒有清理，小吳強打起精神，晃晃悠悠地走進了浴室。

脫下了褲子，伸手一碰，卻摸到滿手的黏膩，小吳本來還疑惑血怎麼還沒幹，想了一會兒後，他臉紅了。

這是……怪獸的……

小吳不敢想得太多，他腦子還昏昏沉沉的，胡亂沖了個澡，把身下的東西大概沖幹凈後，他整個人才有了點精神。

他該去買藥，不然，會出問題的吧。

想到未來要處理的一大堆事情，小吳簡直想往自己腦袋上狠狠呼一巴掌。

你以後用什麼臉去見怪獸啊？你這死樣子怎麼去上班啊？你不處理好肛萎怎麼辦？你用什麼臉去藥店買藥啊？你怎麼跟店員解釋啊？你就這樣跟男的滾床單了啊？你丫缺心眼吧！

饒是他心中再怎麼激動癲狂，他面上還是一副獃滯頹喪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蠢透了。

後來，去藥店買藥的過程，大概是他一生中最不願回憶的過程了，短短幾分鐘，幾乎豁掉了他半輩子的老臉。

再後來，事情的發展，卻好像沒有想像的那麼糟。

雖然這幾天他基本只能吃流食，走路的時候還很痛苦，但是，最讓他欣慰的是，怪獸沒有來找他。

換句話說，是怪獸一直沒有出現，酒吧里也沒去，更沒有主動打電話聯繫小吳，這讓他覺得輕鬆了許多。

這麼多天以來，他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怪獸，現在倒好，根本不用面對，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小吳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見到怪獸的，不過不要緊，時間會讓他忘記了當日的窘迫，他也在充裕的時間裡想好了各種解釋和應對的辦法，這樣也就沒那麼尷尬了。

時間慢慢的淌啊淌，一晃眼，秋天過去了。

有些事情，終於在迴避中慢慢變淡了。

秋天過去後，整個冬天也過去了，怪獸始終沒有出現。

小吳的心終於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變成現在的心如止水。

他已經足夠淡定了，相信現在就算看見怪獸，他也能友好自然的上去打聲招呼。

小吳看到王蘇蜀整天變本加厲地嗷嗷著調戲冰爺的時候，就知道，春天來了。

衛軒每天晚上都會開車送顧西過來上班，然後坐在吧台對面，拿出手提電腦開始看股票，偶爾顧西閑下來了，他就上去跟顧西說會兒話。

王蘇蜀這傢伙以前只吃零食不吃飯，不但營養不良，還落得個手腳發涼的毛病，冬天的時候手上都長了凍瘡，十個手指腫得跟胡蘿蔔一樣，現在春天到了，天氣卻仍舊陰冷，王蘇蜀習慣性的把手放到冰爺懷裡暖著，嘴裡嘶嘶地倒抽著涼氣。

冰爺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懷裡那雙手的冰涼，皺了皺眉頭，二話不說，掀開衣服就讓那手貼到自己肚子上，然後接著計算賬單。

酒吧里原是不允許寵物狗進來的，不過不知什麼時候，會有一個外國男人溜著一隻土狗過來找顧西聊天，他似乎和顧西挺熟，但是每當他一來，小吳就發現衛軒和另一個男人都特別緊張，好像分分鐘都準備上去搶人一樣。

小吳偶爾瞄到他們那劍拔弩張的樣子，就不禁感嘆道：春天來了。

酒吧每晚都很熱鬧，到處都洋溢著熱烈的荷爾蒙的氣息，小吳每晚都忙到很晚，回到家後基本可以倒頭就睡了，第二天起床洗個澡，然後又開始新的一天。

不過，有時候，他會睡不著，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搜gv來看。

沒錯，是gv，他以前從來不看的，甚至聽都沒有聽說過，可是，他現在很好奇。

如果說愛是吸引兩個人願意靠近彼此的原因，那麼，性就是愛的熱烈表現的途徑。

可是，小吳一直在糾結一件事。

普通人一想到gay,一想到這特殊的情侶組合，腦海里就會下意識地聯想到他們性交的方式。畢竟男人本身的身體構造不是為了容納另一個男人而準備的，所以，他們的方式，在普通人看來的確不大能接受。

每思及此，大多數人都彷彿覺得喉嚨里生了根刺，無法忽視又令人討厭……

換句話說，他們覺得，很臟。

的確臟啊，那裡本來是用來排泄的，怎麼可以當做「愛的途徑」呢？「性」本該是「愛」的交融，是神聖偉大的，怎麼可以如此骯髒？

……

可是，「性」本來就是骯髒的。

大家在想到男女情侶時，最先想到的是愛情、甜蜜，而不是性，因為男女之間的性大家早已習以為常。

可是，無論男人女人，他們用於交合的地方，也是用於排泄身體污穢的地方，不是嗎？

造物主讓人體構造得如此微妙，新生與污穢，都來自同一個地方，神聖與骯髒並存。前者令人激動落淚，後者卻讓人羞於啟齒，如此的差別，究竟是誰的審判？

大家都是用著同樣污穢的地方在交合，憑什麼就判定，另一種行為是骯髒的呢？這究竟、是誰的審判？誰又有資格如此審判？

小吳之前跟所有普通人一樣，覺得同性之性很骯髒，就連他跟怪獸發生了關係之後也還是這麼覺得……

所以他才匆忙地清洗床單——他厭惡這種污穢！

可是，當愛著一個人的時候，與之親近，應該是最福祉的事吧。因為有愛，所以，污穢也變成了聖潔。

可他和怪獸之間……沒有愛——所以他深懷歉疚。

小吳總是執著在一些很奇怪的點上，他總覺得臟，他總糾結在臟上，所以他忍不住一遍一遍地看gv，從普通的到重口味的，終於看到自己沒有感覺了才作罷，而後終於得出了上面的結論。大抵是，性本身就是髒的，無論異性還是同性都一樣。

——可是他又分不清這是客觀的事實還是自己主觀的臆測。

可是，管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