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概5點多，怪獸很自覺地去了小吳的家。

看著怪獸又拎了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小吳知道怪獸今晚應該又是在這裡過夜。

他就不懂了，怪獸原本的房子住的好好的，怎麼能接受來自己這破地方住，要知道，他的浴室，連浴缸都沒有，就一個花灑，而且浴室還小得可憐。

不過，小吳可不會問出來，這話聽起來多像是在趕人啊。

怪獸看著小吳一直在玩電腦，他想了許久，還是略有遲疑地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吃晚飯啊？」

小吳撲哧一下就笑了。

怪獸果然是個大吃貨，小吳暗暗給他下了判斷。

「現在就做飯，」小吳笑道，末了又補一句，「我也覺得有些餓了呢。」

起身，小吳走到廚房，令他沒想到的是，怪獸也跟了上來。

「我來幫你。」怪獸一臉認真。

小吳沒說什麼，他笑了笑便開始準備晚飯材料。

「我們今天吃什麼？」

「酒汁醉蝦、紅燒茄子、水晶蒸蛋還有炒青菜。」小吳一邊回答一邊開始切菜。

怪獸自覺地在一旁洗菜。

聽著那嘩啦啦的水流聲和菜刀有節奏敲擊砧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小吳突然覺得有些溫馨。

小吳把茄子放進熱好的油里炸了一下，又撈出來將油壓幹，最後放進鍋里和肉末一起炒，動作無比嫻熟。怪獸站在小吳旁邊，靜靜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你，為什麼一定要在酒吧工作呢？」

小吳聽見怪獸突然這樣問，不得其解，想了一下，然後就明白了怪獸的意思。怪獸要問的是，你明明學歷不錯，為什麼非要在酒吧上班，你不是有很多其他的選擇嗎？

這類問題挺私人的，不過小吳並不覺得唐突，一來是因為他心情挺好，二來是，已經許久沒有人對他的事情感到好奇了，其實人都有傾訴的慾望，有人聽的時候，他就願意說。

「因為顧西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他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會幫。」

怪獸目光沉了沉，不知在想什麼，良久，他開口道：「怎麼就認定是最好的朋友呢？」

怪獸問這話的時候，小吳正認真地用筷子攪合剛打好的雞蛋，他順時針轉了幾圈，又逆時針轉了幾圈，而後才不疾不徐道：「我之前，辭了銀行的工作，一心想畫畫，然後我在一個畫畫培訓班認識了顧西。」

小吳專註地攪著雞蛋，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似乎只是在漫不經心地回應怪獸的問題一樣，「家裡人挺反對我的，斷了我經濟來源，我當時也發誓不混出頭不回家……」

說到這裡的時候小吳笑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自己當年的蠢。

「後來呢？」怪獸適時問道。

「後來啊，」小吳把攪拌均勻的雞蛋放進鍋里，然後打開火開始蒸，「後來實在沒錢了啊，就先想著去找些兼職類的工作，用時少，餘下多數時間讓我畫畫，還能賺點小錢養活自己。沒想到就被騙進傳銷了。」

傳銷？怪獸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只是接著聽下去。

小吳把火調整到合適的大小後，扭過頭來對怪獸笑笑道：「那時候年輕，不大懂什麼是傳銷，總以為傳銷是那種把你關起來，不讓你走，逼你交錢的凶神惡煞的組織……」

「難道不是嗎？」

「不完全是，」小吳知道怪獸的疑惑，於是解釋道：「傳銷組織有很多種的，有一些地方管理得比較暴力，但是我去的那個傳銷，他們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我之前沒生活費他們還幫我貼了一些，而且有一些來得比較早的人偶爾還會幫我們洗衣服……」

「這麼和氣？？」怪獸疑惑道。

「對啊，」小吳笑著扶了一下鏡框，「一點都不像傳銷對不對？我當初就一直不覺得我陷入了傳銷，我們就一起住在一個宿舍里，像家人一樣，然後隔幾天他們就安排什麼『培訓』，說白了其實就是洗腦，就是跟你說什麼努力追求夢想，賺大錢，出人頭地，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讓否定你的人啞口無言之類的。」

怪獸嗤笑了一聲，「聽起來跟學校老師說得差不多。」

小吳會心一笑，「其實真的差不多，傳銷和營銷其實也差不多，許多公司文化也差不多這樣，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有無實物的區別吧，營銷是有一定的產品去賣，而傳銷多數是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的，它就靠著一個一個拉人進來，然後收會費，拉進來的人越多，你的資歷就越老，賺得的也越多……呃，反正就差不多這樣吧。」

「難怪你分辨不出來，現在估計很多人遇到了也是分辨不出來的。」怪獸感慨道。

「嗯嗯，所以說，幸好顧西把我帶出來了，不然我現在可能還在裡面呢。」

「顧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