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鄭一奇面無表情地說。

凱文一張胳膊，我硬著頭皮撲進他懷裡。

「親。」

鄭一奇又說。

我整個人都石化了，凱文倆手一捧我臉就要親，我忙伸手擋住他：「等等等等，等一下。」

「怎麼了？」凱文一臉茫然。

「親個額頭你緊張什麼，是不是爺們啊？」鄭一奇鄙視地看著我，「上台也這樣能行嗎？把眼睛給我閉上。」

可是我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那天晚上我非禮凱文了，雖然說這事他根本不在意，可是我……啊啊啊啊，該死，額頭被親的一瞬間，我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鄭一奇很滿意地看著我的番茄臉，點點頭：「不錯，狀態挺好。」

這叫狀態好？那會有狀態不好的時候嗎？？

「社長，宣傳頁畫好了，你看行嗎？」林秋走過來把一張捲起來的四開海報展開，是她畫的這場戲劇的宣傳海報。

鄭一奇展開了，我也湊過去看。

上面是淡淡的水彩，像極了這部劇的感覺，我站在窗邊往外看著，臉上有些悲傷，凱文在身後抱著我，頭枕在我肩上，我們都比現實里美化了至少三個度，看著畫上自己的臉我自己都想噴鼻血。

「很好，很好。」鄭一奇誇獎林秋，「你果然是神之右手。」

林秋笑了笑，伸出自己纖白的手指：「我是左撇子，畫畫用左手的。」

「咦，不會吧，我怎麼沒發現。」鄭社長馬上對自己的粗心表示罪惡感。

「我騙你的。」林秋笑得十分淡定。

我去，林秋你才是大BOSS吧，鄭一奇你也敢調戲。

林秋捂著嘴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被自己調戲的鄭一奇，鄭一奇嘴角也彎了彎，看來被調戲的心情很不錯，林秋拿過海報轉身回到台上去了。

今天她穿了一件水綠色弔帶背心，白色短褲，頭髮編成兩個長長的麻花辮，細細白白的腿讓人看了就心裡一動。

我看了看台上的鄭一奇，他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著林秋的身影，我心裡暗笑，又一個男人被林秋收服了。林秋的漂亮是國內外通殺，連凱文都說林秋很有東方味道，是個正妹。

不知道為啥，我有種女兒被誇讚的老爹的自豪感，聽完之後好幾天都抬頭挺胸的。

海報貼出去了，還有一周公演，我和凱文啥也不幹了，天天窩在家裡對台詞，吃飯也叫外賣。我現在有個很大的問題，就是對台詞說的很麻利，但是一旦和凱文有什麼肢體動作，我馬上就歇菜，僵直地呆在那裡不動了。

拿鞭子抽都不好使，一碰我就僵，凱文正好那點時間老看生化危機，好幾次都偷偷問我，是不是前段時間被什麼東西咬過。

我倒是沒被咬過，但是我咬過你。

說實話，親了凱文我一點沒吃虧，這孩子長得太漂亮了，臉清秀個子高身材也好，但是一點不娘氣，該有肌肉的地方都是肌肉，比起我的小身板，簡直壯的沒邊了，而且還會畫畫，會賣萌，這孩子長大絕對的少女殺手。

「斌，你很討厭我嗎？」在我第二十七次因為全身僵硬而說台詞結結巴巴的時候，他用很受傷的表情看著我。我忙搖頭：「不不，跟你沒關係，是我的問題。」

「那你是喜歡我？」他一臉無辜地問。

我去，你什麼邏輯啊。

「我才不喜歡你呢，鬼才喜歡你呢！」我滿臉通紅地喊道。

凱文馬上一臉驚詫：「你要變成鬼才會喜歡我？我這麼差勁嗎？」

我簡直想把自己碰死算了。

「斌，你跟別人對戲的時候也會這樣嗎？」凱文問我。

我搖搖頭，放以前和你對戲也沒事，但是我就是忘不了那天晚上啊啊啊。

他低頭在衣服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個什麼東西來，然後跟我說：「斌，我有辦法，你閉上眼睛。」

「幹嘛？」我瞪他。

「乖，閉上眼睛。」他過來扒拉我的眼皮子，我只好閉上了眼睛，然後他把我的眼睛蒙了起來，原來他掏出來的是一塊手絹。

「這下好了。」凱文的聲音很樂呵。

有什麼好的，我更不敢動了啊，眼前一片漆黑，一動就會跌倒啊。

「陸言，你喜歡過我嗎？」

凱文突然念了一句台詞，這是陸言和歐文說自己要結婚的時候，凱文的反問。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看著凱文念的時候，我沒什麼大感覺，突然這麼一蒙上眼睛，我心裡很不舒服，總覺得，好像是我和滕彬的分手現場重現了一樣。

「你別逼我了……我們本來就是……不應該開始的……」我盡量鎮定地念出台詞。

「不，我知道，你是喜歡過我的，你不敢說的我來幫你說，我吻你的時候，你明明很開心，我們擁抱的時候，你很安心，晚上你在我身邊睡得很安穩，你舍友告訴我，你自己睡的時候經常做噩夢，半夜驚醒，可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不是嗎？」

「別說了，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因為再說下去，你離開我的決心就會動搖嗎？」凱文慢慢湊了過來，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是他的氣息在逼近。

「陸言，別否認了，你愛我。」

「不，我不……」

凱文一把拉住正在後退的我，把我擁在懷裡。

「我們結婚吧？好嗎？」

我拚命地搖頭，聲音哽咽在喉嚨里，出不來。

「陸言，你是愛我的，這個世界上，你只愛過我，你不愛那個女人。」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黑暗漸漸地組成一個世界，成了我視野中的全部，這個世界裡，只有我坐在黑暗的中央，輕輕地問，滕彬，你愛過我嗎？

滕彬的回答是，是，愛過你。

現在呢？

現在還愛。

我們承認了彼此的愛之後卻分開了。

而歐文在逼迫陸言承認他對自己的愛，陸言無法反駁，然後歐文求婚了。

結婚了，在一起吧。

多好的結局啊。

也許我比歐文福祉，我至少得到了滕彬肯定的回答，他愛過我。

也許我不如歐文福祉，因為歐文雖然沒有得到陸言口頭上的愛，但是最後陸言選擇了他。

凱文還在絮絮叨叨地念台詞，我耳朵里一片轟鳴，滿腦子都是滕彬。我以為我已經把他忘記了，可是他還是會時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擊潰我所有的理智和防線。

凱文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兒，想把手絹摘下來，我卻制止了他，繼續說著台詞。

「我們在一起吧，好嗎？就像以前那樣，我發誓我不會跟別人說我們是戀人，只要你不願意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所以，答應我吧好嗎？看在我對你那些好的份上，別對我那麼殘忍……」

「喂……斌……那是我的台詞。」

凱文愣住了。

「好嗎？」

然後應該是陸言從歐文懷裡掙開，很冷酷地說：「對不起，她還在樓下等我。」

凱文遲遲沒有出聲，我也沒有出聲，淚從我眼眶裡流出來，沾濕了手絹。

過了良久，他拍拍他懷中我僵直的背，說：「好。」

然後我繃緊的身體頓時軟了下來，幾乎攤在他身上，眼淚也嘩嘩地流了出來，凱文伸手摘下我臉上的手絹，發現我在哭。

「斌，你好愛哭，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在哭。」

他說完伸出修長的手指去幫我擦眼淚，我推開他的手指，胡亂地搖搖頭：「我沒事，我，我就是入戲太深了。」

「不用不好意思啦，誰還沒失戀過呀。」

也是，我比櫻木花道強多了，人家都上兩位數了。

「不過失戀這麼久了還天天哭的男人沒見過…中國人果然都多愁善感。」

「你會看不起我嗎？」祖國啊，原諒我吧，我拖咱們廣大男同胞的後腿了。

「NO,NO,」他連連搖頭，抓起手絹幫我擦臉，很小心地擦拭著。這次我沒拒絕，擦完了我才發現，他坐在沙發上，我坐在他的腿上，姿勢極其曖昧，我本來想掙扎著坐起來，卻被凱文按住了。

「斌，我其實是喜歡女人的，不過我可以做你的騎士，吼吼吼。」他揮舞著兩條長胳膊手舞足蹈的。

「騎士啊，劍啊，火龍啊，神馬神馬的。」

「哈……」我覺得對付我就得凱文這種不按理出牌的，你看，他常常噎得我說不出來話來。

昨晚在床上拚命默念了一千遍我愛滕彬，之後我才沉沉睡去。早上起來，腦袋暈暈沉沉的，明天就是正式演出，鄭一奇今天要正式綵排一下，要求大家都早點到場。

我看了看錶，六點二十，還早，但是怎麼也睡不著了，便起身了。

凱文還在熟睡中，平時他都是六點五十起來的，十幾分鐘搞定早飯，然後我們一起吃。他那大個子躺在沙發上明顯長度不夠，倆腳丫子伸在半空中，一隻腳套著襪子，一隻腳光溜溜的。

他睡覺是大字型的，被子都沒有蓋在身上，全都蓋在腦袋上，這孩子就不怕自己窒息了。我走過去想把被子給他拽下來蓋在身上，沒想到這孩子拽的還挺緊的。

拽了好幾下都沒拽下來，我放棄了，跑到洗手間洗漱，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醒了，坐在沙發上，倆眼半睜著，整一放空狀態，頭上的金毛亂糟糟的，豎起來好幾根天線。

「早啊，天線寶寶。」我玩心大起。

他看我一眼，沒搭理我，繼續放空狀態。

我跑過去掐他的臉，一下，兩下，三下，突然他眼睛直了：「斌！你摸我！」

啊？我摸你？

他指著我戳他的手指頭，一臉不可思議：「你摸我哎。」

「這叫摸？？」

「你摸我竟然不僵硬了哎。」他笑眯眯地湊過來，拿手指頭戳了我臉頰一下，然後我又全身僵硬了。

「明天就正式演出了，這可怎麼辦啊。」他盯著我自言自語道。

「先起床起床！」我尷尬地把他從沙發上拖起來，「從今天開始還是我睡沙發吧，你看你比沙發都長一截，現在還暖和呢，天冷了該著涼了。」

「沒事沒事，演完我就走了。」他毫不在意地揉揉頭髮，「我還有幾個地方沒有去過，暑假已經過完了，我要回美國。」

什麼？

我愣住了。

我竟然忘了，他還是要回去的，我……

我好像習慣和他在一起了，每天看著他起床，看他那萌噠噠的臉，迷迷糊糊的中文發音。

「斌，斌？」他從洗手間洗漱出來，看見我還在沙發那裡傻站著，叫了我幾聲。

我忙打起精神跟他一起出門去了戲劇社。

鄭一奇早就到了，看到我倆來了，就招手讓我倆過去。

「怎麼樣，殭屍狀態克服了嗎？」他一來就切入主題，凱文搖頭，我低頭。

「什麼情況？你難道沒被人抱過嗎？」鄭一奇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

「早上他有戳我臉，都沒事的。」凱文這孩子缺心眼吧，怎麼啥都說啊。

鄭一奇眼珠子一轉，把凱文一把拽過去，耳語一番，聲音太小了，我根本就聽不到，我踮起腳尖過去幾步，他倆就退後幾步，這麼一來而去，鄭一奇說完了，在凱文肩膀上一拍：「去吧，靠你了。」

凱文轉過頭，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一步一步向我逼來，我頓時毛骨悚然：「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直覺覺得好像不好，凱文進一步，我退一步，凱文進一步，我退一步。

然後他進進進，我退退退。

再然後我背後突然傳來林秋的聲音：「害羞什麼，去吧。」

說完，推了一把，我沒站住，一頭撞進了凱文懷裡，然後他收起了手臂，我被他緊緊地抱住，一股屬於他的男性氣息撲鼻而來，我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他很愛臉紅哎。」鄭一奇看了我一眼，很好奇，「什麼情況，我第一次見臉皮這麼薄的男人。」

去死去死去死。

我紅著臉一腳踹過去，鄭一奇很輕鬆地躲過去，吹著口哨溜達走了，凱文還抱著我不撒手，我各種掙扎。

「喂喂，放開我，放開我。」

「別，別，培養齣戲感之前，我可不敢撒手，他發火很嚇人。」凱文不肯撒手，我們就在這裡擰吃擰吃的。

然後他還覺得不夠勁兒，在我臉上叭叭親了兩口，我整個人都炸毛了，嗷嗷掙扎，但是我沒他勁兒大，最後我們兩個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被凱文死死抱在懷裡，臉都貼在他的脖子上，但是我在不停掙扎，掙扎過程中抓撓的他的頭髮和衣服亂七八糟的，倆人炸著毛在那裡蠕動來蠕動去。

我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幽幽地說了一句：「我怎麼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呢……」

此人還是個男人，但是我回不過頭去，看不著他是哪位，總之八成是戲劇社那幫看我不順眼的其中之一吧。

在和凱文廝打了一陣之後，上台我果然不扭捏了，我帶著一股濃濃的怨氣，哀怨地看著他。但是身體再也沒僵硬，都當眾抱成那樣了，我還矯情啥啊我。

鄭一奇一直在旁邊坐著，一臉憋不住笑的樣子，林秋也樂的不行，倆大眼睛滿是笑意地看著我。

就這樣，等我們排練完了，我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整個人都掛凱文身上了，你們不是要看抱麼，我讓你們看個夠。

凱文倒是不反對，一直笑眯眯地任由我掛著，之前跟凱文很曖昧的女生有點不開心，不過也沒說什麼，一個勁兒拿眼睛斜我。

斜什麼斜，你以為我願意麼，我這是在培養戲感，我回瞪回去。

就這麼掛在凱文身上，直到我們出了戲劇社大門，我才鬆開他，他一臉茫然地回過頭看我：「你怎麼不掛了？」

「樹袋熊也有下樹的時候……」我很無力地回答他。

「明天能行嗎？要不晚上也抱著睡吧。」他突然說道。

「啥？」我猛地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凱文無辜的臉。

「要麼？」他問我。

「你敢麼？我可是喜歡男人的。」我瞪他。

「我不怕，你打不過我。」凱文露出潔白的牙齒，很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