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大人那位朋友了。」韓梅擺擺手：「韓梅這一世還有心願未了，可不想英年早逝。」

「韓術師有什麼話就快些說，有什麼事也快些做。」

「嗯？不問我為何而來？」

「這還需要問？」

韓梅：「在大人心中我原是這般模樣。」

「怎麼？我記得我以前與韓術師是爭鋒相對之勢，韓術師不是一直致力於奔赴在閆懿君前後，討個小賞都能樂呵半天，難道那些年都是我眼花看岔了？」

「可以說是，也可以不那麼認為。」

這話模稜兩可，跟沒有回答並無區別。

呂世凱自是不去猜無用話的。

「大人不是許過我一個承諾？」韓梅望向呂世凱背負的手漸漸垂下，知曉大人殺意已消，便唇角微微上揚：「現在我便來討要承諾了。」

「只為了這個？」呂世凱狐疑看他。

「是的。」

「為了一個我不一定有能力做到的承諾便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來尋一個廢人，甚至是一個滿告示張貼的通緝犯，韓術師，你知道瘋與傻還是有一定區別的麼？或許，你換臉換多了，這兩個字都不知道如何寫了吧。」

面對呂世凱的嘲諷，韓梅並不以為然：「我若不自己追來，大人跑了我這承諾可向誰討，向何處討去？不過大人大可放心，張貼告示倒沒有，我要的承諾大人也一定能做到。大人雖能力有限，可也並非在能力範圍內不拼盡一切也要完成許諾吧？」

呂世凱眯了眯眼，竟然無力反駁。

「你想要什麼？」

韓梅眼見有苗頭，便伸出三根手指比在呂世凱的面前：「我要這一個承諾，變成三個。」

「......」呂世凱臉色一變：「這怎麼能算？」

「大人起先可未講明白，既然沒有告知清楚，那就是算的。」韓梅笑眯眯道：「大人現在說了，那以後就不算了，但現下大人還是要答應的，不僅答應，還要個個承諾都如第一個般用盡一切去圓了韓梅。」

呂世凱只當自己被耍了，可韓梅說的也並無全錯。

「三個便三個。」呂世凱將惱怒壓在心裡，心想他能有什麼被人討要的，一條爛命罷了，還是復仇完就隕滅失去意義的軀殼。

很多時候，身不由己。

許多回他也想過，坐在林蔭下之時，他想，倘若第二世再活不再佇身宮中，不再記得那些屈辱不堪的情景，他興許也是想要好好過活一生的。一片小土地，一棟小茅屋，一把鋤頭一副炊具，再有個小陶瓷茶壺，平平淡淡地欣賞普通的生活，被人愛，去愛人，到後面，一副炊具變成數副，茶杯變成若幹個，他終於有了自己結髮的妻子，三五成群的孩子，屆時的他定然不會再像第一世那般花天酒地，成天尋歡作樂，一定會一心一意地對待自己的妻子，把田園風光延續到老去。

那樣的生活何人不羨慕，何人不追求？

只是那些都是浮生偷閑中的幻想罷了，醒來後呂世凱仍是一身被燙上屈辱烙印的宦官，毫無尊嚴地站在萬人之前受白眼嘲諷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