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抱著桃花樹看著坐在石凳上品茶的兩人，無聊至極的他都快把溫琰看出個窟窿來了，也沒得到對方半點回應，只得把注意力放在正在練劍的秦嵐身上。

對於這隻小狼崽他還是心存芥蒂的，但怎奈這院子里連他一共就六個人，老大夫和他明顯聊不到一起，溫琰又是溫吞類型，他也說不上話，國小徒一天到晚只知道背醫術，還有個小孩晝伏夜出的，整天見不到人影。

一時間他傷感的想起了自家大哥，如果哥哥在這裡的話，他也就不會這般無趣了。

還沒傷感多久，莫言就被秦嵐演練的劍術吸引，他們這些滅妖師，一旦失了靈力連凡人都不如，於是到了他們這一代，都會學習武藝防身。

他最擅長的，就是劍術，此刻看見狼崽的劍術造詣不在自己之下，不甘心有之，更多的還是想要一教高下。

秦嵐正沉浸在溫琰交給他的劍法中，突然之間躥出一人，接了兩招才看清是那小道士，似乎是叫莫言。

他有心想教訓他，可他的基本功並不紮實，遠不如從小穩紮穩打的莫言，只是他天資過人，倒也不落下風，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

溫琰一開始就不打算說話，任由兩個孩子打的翻天覆地，直到太陽快落山，老大夫實在看不下去，「該用晚膳了。」

「啊，都這麼晚啦。」溫琰一副恍然的模樣，不解的問道:「你們怎麼在打架？」

老大夫幾乎一口老血吐出來，兩小的都快把小院給拆了，你只是瞎不是聾好不好！

「秦嵐你剛那個動作往上抬一寸，莫笑剛剛的招式改為橫掃。」說完這句話，溫琰走到兩人附近，他先是站到秦嵐身邊握住他手腕幫他對了幾招，在莫言落下風時又閃身到莫言身邊幫他打。

如此幾次，溫琰才退開，單手背到身後悠悠然對著看呆了的老大夫說道，「您請。」

其實如果可以，溫琰一點也不想這樣幫他們提升劍術修為，當初他自己練劍時都是自己對著劍譜鑽研的，他天賦極高，溫家的劍術早已經被他鑽研透徹，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獨創出自己的招式。

而後年少獨闖江湖更是一鳴驚人，短短幾年間名號便已經無人不曉，這份實力可說是造就了他骨子裡的高傲，如果在以前他要收徒弟，他絕對會甩給對方一本劍譜讓他自己練。

怎奈他當初所著的劍譜都在小屋中被焚毀，現今雙目不便，劍譜是沒辦法再重寫一本了，只能自己演練。

萬幸秦嵐天資極佳，他也不需要太費心，但莫言顯然沒那過人的天資，所學不過是求的穩紮穩打，已然是到了瓶頸再也無法提升實力。

基礎功紮實好處在於實力自己清楚的知道，再怎麼樣都不會失了水準，但壞處也在於，大部分人都太過執著基本的招式，無法跳脫出來自成一脈。

秦嵐則是相反，基礎他有，又不太紮實，他妖族的身份又讓他不會像人族那樣固步自封，往往能帶給他意外的驚喜，但他也在基礎上吃了虧。

讓兩孩子一起練習也正好互補，他也不介意再帶上一個一起教導。

溫琰並不太理解為什麼許多家族守著一本武功秘籍死活不給外人看，所以在他自創招式之後，隨手教過不少人，基本當年他認為有些天資的，他都讓其手抄過一本，所以他的劍術壓根不是秘密。

但就算參透了又如何，他依舊是有本事立足於不敗之地，招式永遠是死的，是人去創的，被自己所創的東西所禁錮，那是蠢。

溫琰天性中的灑脫讓他面對許多事時都能從容面對，但後來被雙親所害，雙目失明的一系列事對他的打擊過大，以至於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性情大變。

甚至直到現在他也不能說完全不在意這些，他只是在遠離這些事的這些年裡，沒有面對的機會罷了。

等到天完全黑了，容卿才遲遲歸來，看見溫琰點了油燈站在兩孩子面前，單手執劍以一對二。

經過一下午的對打，兩個劍拔弩張的孩子經不住起了相惜的心思，一起對敵時意外的默契，但是再默契，對上即使明顯生疏了的溫琰，也還是屢戰屢敗。

孩子的不服輸在此刻被激發，兩個小孩體力消耗巨大之下依舊屢敗屢戰。

容卿是沒見過這樣的溫琰的，手上有劍的他就好像是無敵的，笑著俯瞰天下蒼生一般，於是他站在長廊里倚著柱子看的津津有味。

意外是在劍突兀的從溫琰手中掉落的那一瞬間，容卿最先反應過來，用魔力定格住面露驚訝但控制不住即將傷及溫琰的招式，一瞬間閃身過去接住失去身體控制權的人，帶離危險地區。

兩劍落空，兩人才鬆了口氣，壓根沒發現溫琰是怎麼在幾步開外被一個男人抱住的。

「去休息。」容卿的語氣相當冷，經過仔細的觀察，兩人都已經察覺到，只有在溫琰非常累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聽出來容卿語氣中的不悅，溫琰反倒是皺眉，掃開容卿扶住他的手，和顏悅色的讓兩孩子離開，走過去撿起那把脫手的劍，放置在石桌上。

容卿在他默默的走進房間時走到石桌邊，整把劍都在溫琰的內力之下震裂，抬腳，整張石桌被踹飛。

回身，黑暗的屋子裡剛好亮了燈，容卿若無其事的走進屋子關門。

容卿承認，他沒辦法對溫琰發脾氣，但不代表他在溫琰面前就真的是沒脾氣的，尤其在面對事關溫琰的事，他的脾氣只會越發的大。

默默的看見溫琰拿了兩套他的衣服準備出門，知道他是打算和他一起去沐浴，沉默的翻出溫琰的衣物跟上。

在溫琰解衣服的時候偷偷把其中一套衣服換了，然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容卿不太喜歡說話，此刻想不到能說的。

「容卿？」溫琰歪頭不太確定的詢問，很快就得到了確定的回答，整個人都放鬆不少，「我找不到髮帶了。」

容卿走過去把髮帶撿起來放在他手心裡，趁機把人抱住，也只是抱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自己。

詭異的氣氛由於溫琰先開了口緩和了不少，容卿那一抱更是直接轉為了暖昧，兩個人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

如果沒算錯的話，明天是比武會的第一天，溫琰倒是吃不準容卿的意思了，難道他是打算強搶？

容卿是沒那麼多心思的，他並非正派，所思所想都較為直白，他的目標第一位永遠是溫琰，之前供養失敗之後他就轉為恢復自己的力量，如今對他來說三五日的行程不過彈指間，當然就不希望溫琰辛苦趕路了。

要說他為什麼不告知溫琰，主要也是沒覺得有說的必要，也是因為溫琰太淡定了，他完全沒意識到要說出來。

「你沒有教過我劍法。」很突兀的聽到這麼一句，溫琰立馬反應過來他是吃醋了。

「你沒有天賦。」反正你也不需要這個，默默在心裡說道，又說，「你看那時候你把劍譜背下來之後也沒說要練。」

「是你沒有教我。」容卿認真反駁，他演練過一次，溫琰明明說過不錯的，但之後就一直阻止他練劍。

「啊，是嗎？」溫琰一副疑惑的樣子，他當然不是不記得了，只是當時他還是溫家次子名義上的長子，斷不能讓本家人發現他教外姓人本家劍法，更不能讓他們發現他所使劍法並非溫家劍法。

獨創劍法和自立門戶在溫家那樣的家族是大罪，他在家中並不受重用，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聯姻。

脫離溫家是他本意，只是方法著實讓他受不了。

「我把劍譜給他們，你教我。」他從來沒見過溫琰拿劍的樣子，對於先看見的兩小孩嫉妒的不行，當然不肯讓他們再看到。

「我的劍譜？」溫琰從沒想過時隔多年劍譜還在，想來也是正常，那段時間容卿的確一直在看，在他身上也無可厚非。

「不如你去教？」深知容卿性子的人無奈的一笑，早就知道容卿佔有欲強烈，溫琰也沒反駁什麼，他的確挺喜歡這樣的容卿。

「好。」把書丟給他們自己看就好，容卿眼也不眨的應承下來，心裡想的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溫琰聽到他答應的爽快就知道他肯定不會去教，他太了解容卿了，除了他，容卿不會在任何人事上花費精力。

只是，誰又能知道，容卿對他的興趣能夠持續多久呢？

溫琰倚靠在池邊，困意漸漸上涌，恍惚覺得不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容卿的肩，「這裡有問題...」

容卿接住昏睡過去的人，將衣物披在他身上遮擋住，在他耳邊輕聲道，「放心。」

水滴聲一滴接著一滴不斷的傳入耳中，朦朧中溫琰嗅到了一絲海腥味，身體貼著容卿冰冷的身子，軟軟的控制不了。

「...上等的生靈...」

「大補之物...」

容卿和那人的對話斷斷續續的，溫琰的腦子裡像是被塞了棉花，漸漸失去了最後的意識。

這一睡，就是兩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