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趕到只離杜思漪暴怒之後一息間，但杜思漪已經屠盡了整條街。

想杜思漪這樣後天成魔的，尤其受不的激，哪怕她在人世間多久都是一樣的，容卿一揚手，整條街的屍塊都化作點點星火飄上天空，絕美，又殘忍。

拿起那煉不化的長劍，咔擦一聲，劍身出現裂痕，劍靈氣息滅絕。

「下次，記得處理幹凈。」容卿都懶得再看魔化的人一眼，專心吸收這些魂魄，死都死了，不如填飽他的肚子。

杜思漪不是新生的魔，容卿一直都知道，只是懶得理會，溫琰的前世和他的過去一樣無法改變，更何況，溫琰根本也不記得這一切。

「你會告訴他嗎？」一時半會無法變回人形的杜思漪半跪在地上，輕聲問道。

她是悲劇，容卿又如何不是？

她不願壞他修行，如果不是聽說他被罰轉世，她也不會多做糾纏，怕他被仇家找到，怕他受傷害，也想了卻心願，所以她追了他一世又一世。

「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如果要說，以溫琰的性子，只會更放不下。

「你看出他是仙人轉世了吧。」即使有邪神給的那道符咒，以容卿的修為，近距離也是能看出溫琰絕非普通人的，更何況，他們在一起那麼久了。

「那又如何。」管他是什麼仙人，溫琰都必須是他的，他也不會讓溫琰回天。

他剛見溫琰就知道他是仙人轉世，那魂魄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他才想吃掉他，可他身上兩種劍靈氣息糾纏，使得魂魄受損，他不得不按捺性子等他傷勢痊癒，沒成想後來他被他的溫柔吸引，也就不想吃他了。

「你可知他以前是誰？」杜思漪與其說是怕壞他修行，不如說是根本不敢出現，怕他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斬殺。

「不想知道。」吃飽以後徑自回去，他是不在意溫琰以前在天界或者成仙之前是什麼樣子的，他在意的只有溫琰而已。

想要留住的，也只有溫琰。

容卿回去的時候，溫琰已經摸索著走出客棧了，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所以走的特別的慢。

「狼崽子呢？」在溫琰身上嗅到熟悉的氣息，忍不住露出利齒，那個小偷突然還敢出現在他面前！

「秦嵐的父親來接他，莫笑被召喚回去了，說是出了什麼事。」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剛剛容卿離開不過一刻鐘，秦嵐的父親就突然出現三言兩語把人帶走，他也不好攔著，只能讓他們走了。

而莫笑的事更是突然，說是門中長輩突然失去聯繫，急匆匆的走了。

「鳳鳴呢？」溫琰獨自出來連護身的鳳鳴都沒帶，而且，他剛剛走的方向分明是出城的方向。

「我不知道，她突然不見了。」遲疑的搖了搖頭。

「你想去哪？」察覺到溫琰沒說實話，拽著他手腕問。

「我能感覺到鳳鳴在那個方向。」鳳鳴突然離開是在秦嵐走之前，只說是遇到了故人，但他還是擔心。

他與鳳鳴之間有契約為憑，能感受到兩個公主不穩定的情緒，所以才會追出來。

「你一個人…」剛要發火，突然意識到什麼，熄了聲。

不用容卿說完，溫琰也知道他後面的話是什麼，默默掙開他的手，慢慢著向城外走去。

城鎮太多安靜，沒有人來人往的帶動聲，溫琰根本不知道自己腳下走的什麼路，

一腳踏入水坑，身子不穩的晃動兩下差點摔倒，拂開容卿的攙扶，臉色越來越差。

「容卿。」閉目緩和了情緒緩緩開口，「幫我。」

知道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溫琰是絕不會開口說幫他，容卿二話不說摟住他的腰飛身到城外。

剛到他就看見兩個鳳族公主共御一把劍對著一個少年。

相傳鳳鳴與冥凰絕不相見，容卿頓時明白了過來，她們不是有仇怨，而是，兩位殉劍的公主，殉的是同一把劍！

一劍雙靈，聞所未聞。

如果不是看見了，他是絕不會相信的。

一把劍只能容納一個劍靈才是。

「主人快走！」鳳鳴氣急敗壞的喊著，她和皇姐就是不想讓他看見溫琰才到城外想見的。

「就是你？！」那少年原本對著兩姐妹還手下留情，一看與之締結契約的溫琰，也顧不上她們兩人，臉色猙獰的提劍要殺溫琰。

若不是這個男人，他的兩個姐姐又怎麼會受制於神界幾千年！

已然猜到溫琰之前身份的容卿先是一愣，看少年滿身殺意，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五指成爪擋開那把劍。

「你居然與魔族為伍！」那少年更是火大，怒極之下招招往溫琰要害上刺。

「住手。」沒有情緒起伏的女聲揚起，明明該是急切的語氣此刻聽起來怪異無比。

那被容卿一擊擊退的少年狠狠厲了那女人一眼正要提劍再上，隨後愣住，連到了眼前的容卿都不顧了，直直向那女人奔去。

「阿桐！」完全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少年收斂了滿身的殺意撲到鳳棲桐懷裡。

剛剛跑的太快氣還沒喘勻的鳳棲桐被這力道帶的差點沒仰倒在地，好在少年反應及時摟住了他的腰，即便如此他也踉蹌往後退了兩步才能重新站好。

【多大了，還冒冒失失的。】

鳳棲桐失笑敲了下少年的額角，比著手語，解釋自己剛剛在城門口附近看見他一路追過來的事，他不會武功跑的比較慢，趕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似乎在跟人打鬥。

「我沒想到阿桐也在這裡。」委屈的摸摸額角，少年看起來就像是個鬧彆扭的小孩，事實上，如果他知道鳳棲桐也在這裡的話，他肯定不會動手。

看向滿身冷意的男人以及握著他手的溫琰，歉意的微笑點頭，他剛才沒看錯的話，是溫琰按住了那男人快刺穿孩子的手。

【多謝。】拱手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見溫琰沒反應，那男人也不理會他，沒有多想向他們走過去。

「是鳳公子？」溫琰微側過頭小聲問道。

「是。」儘管心情不爽，容卿還是回答了。

鳳棲桐腳步微頓，神色中略帶驚訝，他聽不見，但他會唇語，仔細觀察溫琰茫然無神的雙眼，心下一嘆，可惜了。

轉頭示意婢女上前，剛剛因為少年看得懂手語的緣故，她侍立在五步外，此刻看見鳳棲桐喚她，無聲跟了上去。

「多謝公子救舍弟一命。」依舊是平淡的女聲。

「不必言謝，他們不過是在切磋武藝，容卿性子急，差點當了真。」面不改色的扯謊，說著還拉扯了下容卿的手，好像當真是他說的那樣似的。

「溫琰！」知道溫琰扯他一下是讓他別暗中對那鳳族少年出手，咬牙切齒的瞪著他。

「能讓容兄動怒，舍弟定然是做了錯事，溫兄不必替他隱瞞，容兄切勿牽怒溫兄。」雖然鳳棲桐心裡清楚，這個外表粗狂不重儀錶的男人並不會對溫琰做什麼，但此刻有些話，他必須要說。

容卿眼底沉澱的情緒，不該是他這個年紀就能達到的，可這樣一個情緒內斂的人，把溫琰這兩個字明明白白的表達出來，他很在意溫琰，所以他必須對溫琰表達善意。

果然此話出口，容卿的表情就緩和了下來，雖說還是不願搭理他，至少是收斂了身上那種噬人的氣息。

容卿並不是沒看出鳳棲桐是刻意提及的，可他表達出對溫琰的維護，至少也是向他表示出，會對溫琰抱有善意。

溫琰垂下眼眸，他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高興，也失落。

並不想成為容卿的弱點，但是偏偏無論發生什麼，都是他在拖累容卿。

「此事就此作罷，還望鳳兄不必多想。」一筆帶過這件事，他多少也知道那少年和兩公主的關係，剛剛容卿差點殺了他，作為劍靈主人的他內心也感染上恐懼。

「多謝溫兄寬宏。」鳳棲桐這才招手喚少年過來。

「哼！」少年依舊是氣不過的瞪著溫琰，但在鳳棲梧微皺的眉頭下，撇撇嘴老實的按下性子乖乖道歉。

雙方都願意揭過不提，於是結伴領略城外風景。

他們這才知道，那少年名喚鳳棲君，是鳳棲桐同母異父的弟弟，也是鳳族與人混血後裔中覺醒了先祖神力的孩子。

而且，據說他在後輩身上覺醒了不止一次，每次覺醒，恢復神力都會去天界鬧一次，可稀奇的是，天界從不追究此事。

「阿桐，我是跟著鳳棲梧一起來的。」拉扯著鳳棲桐讓他看自己的口型，眼裡，滿是擔憂。

腳步一頓，眉目間染上憂鬱，擺擺手，打了幾個手勢。

【我知道，先前見過了。】

他之前從客棧出來躲的就是鳳棲梧，也是因為知道他來了，才避到城外的。

【我只是不知道你也跟來了。】鳳棲桐當初走的再決絕，也是放不下這個弟弟的，他沒想到鳳棲梧會把他帶在身邊。

「阿桐，覺醒了祖輩神力的我已經不是鳳棲梧可以左右的了。」鳳棲君抓著他的手腕讓他看自己，他一直都是喜歡鳳棲桐的，但那時候鳳棲桐和鳳棲梧感情正濃，他也自覺的不去打擾，但他沒想到鳳棲梧心那麼狠，為了家主之位對鳳棲桐趕盡殺絕。

【你還太小。】不是不知道鳳棲君對他心思，只是那時候他一心撲在鳳棲梧身上，有意無意的和這孩子保持了距離，後來發生那事，他逃命之前也只是匆匆留信給他讓他小心鳳棲梧。

「可阿桐跟那傢伙在一起的時候也不過我這年歲！」如果鳳棲桐離開鳳棲梧，那他就只能是自己的，這樣想著，頭腦一熱說話也沒了顧忌，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所以我們分開了。】驚愕只維持一瞬，平靜的打著手勢，在鳳棲梧強行喂毒的時候，他就已經看開了，大難不死只燒壞了嗓子已經是萬幸，他沒有第二條命讓鳳棲梧再殺一次。

「…對不起。」再笨也知道那回憶對鳳棲桐是多大的打擊，鳳棲君懊惱的想剪了自己的舌頭。

【無礙，已經過去了。】年少時或許兩人是真的兩情相悅，但後來為了權利，在鳳棲梧選擇背棄自己時，鳳棲桐就已經放棄他了，現在想想，只不過是年少時的一段風流往事。

鳳棲桐重情，但他看的開，他一旦選擇放手，就絕不會再留戀一分。

若是鳳棲梧發現他，再要殺他，他也不會束手就擒。

相對於兩兄弟的平靜，容卿這邊就顯得過於冷清，兩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交流，溫琰也刻意的沒有跟著容卿的引導走路。

容卿忍了一會，直接停了步子等溫琰走過來，摟住他的腰，見他也沒推開的意思，問，「你還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意外的，聽到的是溫琰的反問，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他冷著臉推開。

「我為什麼不能生氣？」臉色冷的可怕，走過去半步揪著容卿的鬆鬆垮垮的衣領，茫然對不上焦距的雙眼看著容卿，彷彿真能看見什麼一樣，繼續質問，「你為什麼怕我生氣？」

容卿被溫琰一連串的為什麼問住，啞了聲音，不知該如何回答。

「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對你生氣？」這句話說完，溫琰就湊過去咬住容卿的下唇，直到口中蔓延著血腥味，才鬆開牙齒改為親吻他。

「這是罰你不相信我。」即便容卿一直不作聲，他也能感覺到他完全被自己的話唬的蒙了，頓時再也綳不住臉笑了出來。

嗯，真可惜，看不見容卿現在的表情。

容卿還在糾結溫琰到底生沒生氣，此刻看他突然笑了，更是困惑了。

「好了，我不會生你氣的。」聽容卿還是沒動靜，知道是真的被自己嚇唬住了，主動抱著他軟語哄著。

「真的不生氣？」雖然溫琰那樣說，容卿還是不放心的又確認了一遍。

「真的。」這時候當然要給肯定的回答，溫柔中帶了點歉意，「是我該道歉才是。」

之前在城裡的時候，他甩開容卿的舉動，即便他不說也不懂太多人的感情，心裡頭也是會失落的吧。

比起溫琰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說，容卿就顯的懵懂許多，很多情緒，他都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表達。

個性是像是小孩子一樣，喜歡就抓住，討厭就丟掉，沒感覺連看都不看一眼，厭惡就毀掉，也不知道，是怎麼活的這麼多年。

溫琰略帶傷感的臉上更加溫柔，摩挲著容卿的臉，輕聲道，「我那時候不該甩開你的手，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