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出口，」埃德蒙笑容揶揄，「這麼變態，是吧？」問的是當事人。查爾斯不回答他，反而回答小少爺的提問:「那些事不意味什麼，說了也沒用。」

一份成熟的感情不應該看一人單方面曾經做過什麼不為人知的事，何況那不是一個值得津津樂道的暗戀故事，現在這個故事也不會變成主角感動流淚、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因為他要求綁定並不出於愛情。

正如馬丁身處其中所能感覺的，查爾斯樂於觸碰他的身體、與他親密，更多時候在於信息素糾纏令人頭昏。查爾斯遠遠觀望時，總不可能感受到信息素影響，可是真正靠近他的身邊，在精神屏障或屏蔽的狹小範圍里，感受到哨兵信息素，嚮導不論是否結合熱發作，都是本性難移。查爾斯本就關注他許久，面對如此誘惑，再加上對方的目的，自然沒有壓抑天性自討苦吃的道理。

然而信息素之外呢？查爾斯捫心自問，與其說希望和他成為戀人，不如說，更希望他永遠像現在這樣待在自己身邊，不必睡到一起去做些會令馬丁害羞的事，他也可以保持對馬丁的關心愛護。可是現有的單身哨向關係里沒有什麼合適的，學院里不容納單身哨向的友誼，軍團只會更嚴格，只有綁定、結合、標記……名正言順的手段，馬丁也不再可能因為接觸別的嚮導而離開他。完美的策略。

但，馬丁要，愛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沙漠里馬丁和他說，「你我和其他幾對，好像不一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們……他們讓我覺得，這裡的生活除了辛苦或是快樂，還有甜蜜。但我們之間，缺一點什麼。」

他看著長大的這個孩子，正處於渴望愛情的年紀，他想要蜜糖味道的吻，想要為一個人心跳加速，想要一隻和自己十指緊扣的手，想要一個在清晨並肩看太陽升起時規劃未來的另一半……查爾斯·卡羅爾似乎是做了這些事，又似乎尋不見蹤影。

「你不是哨兵，」埃德蒙正經問他，「你怎麼確定自己的佔有欲不是出於愛情？」嚮導的基因又不會攜帶這麼霸道的因子，所有嚮導都是人畜無害，熱愛星球的貴族嚮導是絕佳範本。

瑪爾斯範本說:「愛情是什麼？一個哲學問題。」

「那你會怎麼回答？」埃德蒙笑吟吟拋回來給他。瑪爾斯認真思考，卻很難用語言回答，模模糊糊說:「和奧格斯特在一起很開心，就算沒做什麼。」

埃德蒙接著去問:「你不是這樣嗎？查爾斯？」

「我當然開心，能和他待在一起。」

「那，你給他他想要的，得到你想要的，不是兩全其美麽。」

「理想如此罷了，如果沒有信息素，他也不會擁抱我。」

「你看看，」埃德蒙看向瑪爾斯，笑得一臉無奈，「像暗戀的人不只有我。」

瑪爾斯很不理解他們這種謹小慎微，甚至可以說是自卑，他問查爾斯：「你覺得馬丁不喜歡你嗎？」

「我不過是換位思考一下，因為我自己無法逃避他的信息素。」

「這是以己度人，」埃德蒙糾正道，「你是無理取鬧。」

查爾斯挑了挑眉，眼裡的質疑十足。埃德蒙說：「你沒有對他坦誠又想要他信任，異想天開。愛不愛是其次，你知道我不認為結合要和愛情相關聯。最起碼，關係的初始是相知，你一股腦扎進去提結合，他憑什麼不明不白跟隨你？」

瑪爾斯聽他語氣有點重，明顯是批評的意思，下意識想要關照查爾斯的心情，連忙接上他的話說：「不過，有自己的節奏也不算錯的，我覺得馬丁不是不喜歡你，或許是想得到一個表態？我之前和奧格斯特生氣，就是因為感覺，他有事不和我說，然後家庭那邊的壓力，我很被動，開心不起來。」

「嗯，」埃德蒙點頭認可，「馬丁屬於什麼信息沒有吧，也算被動。他不是希爾，找我結合是想帶嚮導能提升戰力。你看看，馬丁能有什麼心思？」

查爾斯對他們兩個一唱一和表示無語。小少爺卻誤會他此時的沉默是代表傷心，安慰說：「不……」

「瑪爾斯，」查爾斯一下子打斷，指揮說，「你把手放他腰後面。」

瑪爾斯一頭霧水地照做：「嗯？」

「另一隻手，從他腹部過去，兩隻手扣起來。」

埃德蒙配合地抬手讓他抱腰更方便，也不明白：「幹嘛？」

查爾斯的光腦「咔擦」一聲，合影完畢。「召喚希爾，」他說，「看你們很搭得來。」

瑪爾斯頓悟自己和埃德蒙的親密姿勢，猛然撒手，耳朵一下子紅了。埃德蒙笑得不行，說他陰險，笑過，還是給他提建議：「你說不來的故事，我們跟他說，行嗎？一般人都會對你刮目相看，是吧，瑪爾斯？」

瑪爾斯還在不自然地摸耳朵，聞言點點頭，說：「你看起來……沒有你做到的，那麼深情。」

「深情，」埃德蒙輕笑一下，不置可否，對主角說，「你去弄點藥讓自己信息素無感一段時間，自己的問題不要讓馬丁置氣。」話音未落，窗簾突然「撕啦」一下被扯掉地，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罩著一個眾人熟悉的身影。

「我說，」埃德蒙頓了頓，指門口，「有門。」

「抱歉……」希爾把自己弄掉的窗簾重新掛回去。

埃德蒙原本坐在兩位嚮導中間的，此時起身走到側邊沙發上去，示意希爾來自己身邊坐：「怎麼還不睡？頭痛好了嗎？」

「嗯，沒事……」希爾看一眼投影，自己的室友們都在裡面，但是，剛剛聽到他們說，「馬丁怎麼了？」

「查爾斯想和他分手，」埃德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手搭到愛人肩膀上，故意問，「你覺得馬丁會同意嗎？」

希爾看一眼旁邊坐著的面無表情的大塊頭，還有不知道為什麼臉紅著的小少爺，作為當事人的室友，很誠實地回答：「會。」

三人：「？」

「馬丁喜歡小鳥依人的嚮導，」希爾在宿舍聽說過，「希望和乖巧的嚮導生孩子，比如瑪爾斯這樣的。」

室內短暫安靜一瞬，查爾斯忽而哼笑一聲，把旁邊無辜被對比的乖巧嚮導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了，硬著頭皮說：「怎麼會……那查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