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陸印川後來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床上了，唐柚坐在他旁邊剝橘子，被日光燈打了一圈兒漂亮光暈的頭頂上坐著小傢伙，他一睜眼，一大一小立刻投過來視線：「微信還是支付寶？」

都特喵的是魔鬼，真的。他抬手蓋住眼睛問：「妖怪呢？走了？還是打沒了？」

唐柚分了一半的橘子塞他手裡，然後從茶幾上的茶杯里拎起一團魷魚。這傢伙是跟著並蒂蓮一道混進來的，海洋生物，她是有點兒想不明白這玩意兒是怎麼跟池塘生物混在一起手拉手進來的。

所以思來想去最後也只能歸功於海洋和池塘的友好建交關係。

山城一半靠著陸地一半靠著海，為了海陸兩地的妖怪能夠和平共處，守護神組織過不少類似於大學聯誼的活動。而唐柚作為提供活動場地的負責人，跟著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海里妖怪——

長了人手的大貝殼，像錐子一樣的長海螺，但唯獨沒有見過長著人臉的魷魚。

她捏著挑蠟燭芯的簽子戳了戳不知道是魷魚還是章魚的臉。海里妖怪頂著的這張臉是她的，迷你粗糙的版本，仿了她五官的七八分，聲音也仿了她的。難怪陸印川險些被它騙得衣服褲子都沒了。

唐柚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抬眼去看床上的陸印川。

陸印川正低著頭認認真真地剝橘子瓣上的橘絡。他是個活得挺精細的人，喜歡什麼都扒得幹幹凈凈，要不是剝皮的工程太麻煩，唐柚覺得他可能只吃裡面的瓤。畢竟這是個挑剔到了極點的傢伙。

唐柚伸手從床頭櫃的儲物盒裡翻出來一個科學計算器。

她大晚上過來可不是來看陸印川的，雖然他低眉順眼的時候確實有那麼一點兒歲月靜好，側臉在燈火的輝映下也確實好看。不過……她又不是個顏控。唐柚敲了敲桌子，「人類經理。該回神了。」

陸印川沒動，只是挑著眉掃了眼她的計算器。十年前的舊款式了。

按鍵上的數字缺胳膊少腿，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少年，一手指按下去，響起來的機械女音像是被掐住了嗓子，又啞又粗。唐柚卻好像沒聽見，自顧自地問他：「小綠的出場費你會付嗎？」

小綠？陸印川的腦袋卡了下殼，隨即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小傢伙。

小傢伙一身綠，這名字也確實挺襯它，可是為什麼要付什麼什麼出場費？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他陸印川不都是妖怪旅館的員工嗎？員工遇難了，還得倒貼錢？唐柚這是什麼黑心肝的打工地方？

陸印川有點兒生氣，「我難道就不配被你們免費搶救一下的嗎？」

唐柚想了想，陸印川是旅館唯一一個人類……嗯，她花了大價錢把人從哈佛擼回來，吃穿住行什麼都提供，所以為什麼請小綠還要她出錢消災呢？她又不是那什麼錢多得花不完的散財童子。

於是她說：「配與不配是建立在有金錢和實力的基礎上面的。」

語氣是一貫的一本正經，如果是不了解她的，多半就已經信了她的邪。陸印川也算是深諳她那套坑蒙拐騙的套路，他端起旁邊的茶杯裝模作樣的吹了吹，一副你別想搞我的樣子，「我的工資呢。」

頓了頓，他朝唐柚伸了手，「你什麼時候發給我，我就什麼時候給小綠結算出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