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妖怪旅館打工的打工人是沒有工資一說的。從陸印川離開哈佛到山城攏共三月的時間，要啥啥沒有，離職還不行。陸印川鼓著臉瞟了眼唐柚和她頭頂的小綠，「我不接受出場和服務是分開的。」

在他僅有的印象里，唐柚是個沒得感情的錢串子，能使喚她的只有錢。

裴裴不止一次吐槽過她的行為，京臻也是，但京臻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在給她錢。京臻的原則是女孩子就應該寵著，哪能讓她見著喜歡的東西卻不能買回家？再說這錢嘛，都是帶不走的身外物。

算完了小綠的出場費用，唐柚抬起頭，只說了一句：「工資和今晚的費用是兩碼事。」

她是個事無巨細的完美管理人，特別是在跟錢財掛鉤的方面，出場費和服務費不能混淆，工資也是，沒有人能在她這裡討到一絲一毫的便宜。不過嘛……她捏著小綠的臉把它扔到了陸印川懷裡。

狐狸般的笑容斜飛起來，「你可以試著和小綠同志討價還價一下。」

小綠既不是旅館的客人也不是員工，模樣可愛像個抹茶糰子，性子好不好她是不太清楚的，重點是這妖怪不吃虧，信奉的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唐柚拍了拍陸印川的肩膀，「我回去看看京臻。」

潛台詞就是你自個兒跟小綠聊，聊死了還是聊活了她都管不著。當然，重點還是京臻。

京臻在房間的沙發上，像條被太陽曬幹了的鹹魚。北館幻境刺激的緣故，人這會兒還昏迷著沒醒過神。唐柚大概琢磨了下他的個中緣由，回去的路上拐了個彎，順著圍牆爬進了黑不溜秋的北館。

北館常年不點燈，幾根紅白的蠟燭塞在燈籠里，火苗像豆子一樣跟著掠過的風跳躍。

情景確實跟陸印川說的一樣陰暗。唐柚沿著主屋外圍的牆角走了一圈兒，最後在靠近隔壁院子的地方找到一棵樹，一棵原本不是這裡長著的樹。樹的主枝幹一分為二，又麻花似的纏在一起。

她花了半分鐘的時間確定它的種類——植物系妖怪，連理枝。

連理枝入住後被安排在東館，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東館距離北館很大一截路。唐柚掏出兜里的手機看了一眼。鎖屏上躺著三分鐘前裴裴發的微信消息提醒。裴裴說：種著連理枝的那個大坑空了。

空了的意思就是它跑了。植物系妖怪睡覺有化回原形的習慣，是以東館的房間並不像別的館那樣是大床房，有的只是不同區域的沙土環境，可這些又不是緊要的問題，問題是連理枝怎麼過來的。

北館不是動植物能待的地方，更別說裡面還有個挺厲害的道家金光大陣。

唐柚垂著腦袋，抬腳踩住了連理枝往屋子裡延伸的樹根，也不說別的有的沒有的，直接敞開了天窗說亮話，「陸印川的事情，是你做的對嗎？還有你所謂的未來夫婿並蒂蓮，你應該討厭他吧？」

連理枝的樹枝抖了抖，過了會兒了，才傳來一個清亮的女孩子聲音，「我很喜歡他。」

「我懂，你不用跟我解釋。」唐柚偏著頭，視線順著粗糙的樹身一路爬到樹冠。連理枝的樹冠不比其他樹種的茂盛，稀稀拉拉的有種熬夜多了所以禿了的感覺，「我就是想說京臻能還給我不？」

連理枝一樹平靜地晃了晃自己偌大但稍顯光禿的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