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湖底一片銀華流光，沉銀方戟璀璨奪目，湖底水紋陣陣，方戟更是發出獵獵錚鳴，猶如刀槍劍戟碰撞，又如古箏琵琶爭鳴，聲音越發急促，嗡嗡作響。

奇幻的景象吸引了阿錦全部注意力，他獃獃地望著華光之中的方戟，那裡正有個模糊的人形，閉目凝神，高冠掛衣。

那幻影似乎不穩定，時而二十多歲青年模樣，時而十五六歲少年身形，臉上神情變換不定，喜怒哀樂一一閃現，過了許久，這幻影才凝實下來。

只見他睜開眼睛，微微笑伸出手指：「我名敖鯖，感念你百餘年的看護，許你上前。」

阿錦獃獃地觸了觸敖鯖的指尖，涼涼的軟軟的。

——這是方戟？

那個漂漂亮亮渾身閃著迷人熒光的纖長兵器？！騙人…...不好看了！！

阿錦的呆樣逗笑了敖鯖，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你怎麼變醜了？嗚哇哇……」阿錦眼睛滿含淚珠，可憐巴巴地望著敖鯖。

敖鯖嘴角抽了抽，他忘了這條胖鯉魚的審美異於常人。

不，其實是水族都喜愛閃閃發亮的東西，特別是阿錦不常接觸閃亮之物，更甚於其他水族。

「好了好了——」敖鯖不耐煩地打斷阿錦的嗚咽：「這是人類！最適合五行修道的載體。你這小精怪不懂，瞎哭什麼？！」

曲起食指，敖鯖氣急地彈了一下阿錦的額頭，暗暗咬牙：他敖鯖可是人人傾慕的龍族太子，現在雖不是龍形，可也容不得這隻胖鯉魚嫌棄！

阿錦抽抽噎噎地看著敖鯖：「阿戟，你放心，雖然你不漂亮了，但我不嫌棄你，我們還是好盆友！」

胖鯉魚眼睛亮亮地表衷心，水潤黑亮的大眼睛裡寫滿了真誠。

敖鯖更加頭痛了：「我叫敖鯖，不是什麼阿戟阿戳！」

阿錦圍著敖鯖打轉轉，「阿戟阿戟，你變成人類幹什麼啊？好玩嗎？」胖鯉魚興奮地問東問西。

「當然好玩啊，」敖鯖笑得溫雅怡人，無聲地探過一隻手掌過去，「你也來嘗嘗當人類的滋味吧！」

敖鯖將一抹靈光彈入阿錦體內，助其煉化魚身。

火紅的鯉魚渾身上下更加明亮了，彷彿水中生長的一團火焰，躍動著旺盛的生命力。

而此時的阿錦並不好受，渾身發燙，骨骼咯咯作響。

阿錦無聲地翻滾掙扎，魚身不斷被拉長壓縮，兩條有肉感的腿忽隱忽現。

透紅的魚鰭在水中掙扎，化為肉乎乎的手掌和五指。

而最痛苦的是阿錦的腦袋，靈力沖刷著渾身，最後全向腦海涌去。

透明的臉龐若隱若現，模樣不過五六歲小童，但卻如何也凝實不了，反覆變換。

敖鯖皺眉，再次揮出一股靈力，陽熾剛烈的靈力一進入阿錦體內，透明的身形就凝實幾分，連透明蒼白的臉蛋兒也湧出幾絲緋紅來。

過了許久，敖鯖都有些不耐煩了，變換著的身形終於穩定下來。

白嫩嫩的臉蛋兒，圓滾滾的眼睛，肉嘟嘟的嫩紅嘴巴，奇蹟的是竟然還有小下巴。

綾紅色的金邊兒肚兜，圓滾滾的嬰兒肚，肥嫩嫩的小短腿……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寫著肉乎乎和圓滾滾的阿錦就這樣出現在敖鯖面前。

他無辜地睜著大眼睛，裡面還泛著淚花，「阿戟好痛，呼呼……」還沒說完就撲向敖鯖。

敖鯖一不留神就被抱住，懷裡軟乎乎的肉團就是那隻胖鯉魚了。

掂著有些沉的阿錦，敖鯖有些懊惱，自己似乎製造出一個大麻煩了。

果然，這隻胖鯉魚發現自己閃亮的鱗片不見了，開始大呼小叫，哭鬧不已。

「阿戟，阿戟，嗚嗚，我，我的魚鱗不見了，漂亮的魚鱗……再也不會有人喜歡我了嗚嗚……」

抽抽搭搭的小阿錦抹著眼淚，肉乎乎的小手捂著眼睛，似乎不忍直視水鏡中的自己。

敖鯖頭頂掛著三條黑線，隨即額頭綳起青筋。

那隻胖鯉魚居然用他的袖子抹眼淚鼻！涕！簡直不知死活……

忍無可忍的敖鯖撕下黏在自己身上的阿錦，抬手揍了一頓。

阿錦捂著紅通通的屁股，抽噎著不敢出聲討伐，自己都那麼難過了他居然還打人家屁股。

「趕緊把衣服穿上！成何體統！」敖鯖望著只穿著肚兜兒的阿錦，嫌棄地拋過一套小衣服。

阿錦在水裡吐著泡泡，看著自己藕節似的手臂，囁嚅道：「我，我不會穿衣服……」

不知為何，在阿錦面前，敖鯖不若在外人面前那樣溫雅而高傲，或許是那雙水潤的眼睛裡滿是依賴和信任，全心全意的喜歡。

不，也許是這隻胖鯉魚太蠢了，逗弄他格外有趣罷了。

敖鯖認真觀察阿錦，似乎這隻胖鯉魚並沒有完全化形好，額頭還頂著幾片薄紅的魚鱗。

敖鯖眯眼細看，發現胖鯉魚手臂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鱗片，臂肘上的留有透紅色魚鰭。

摸著他的手臂，敖鯖有些感概：揠苗助長果真要不得。

這不，人不人，魚不魚，出到外面非得讓人打死不可。

敖鯖難得好心地消去阿錦手臂上的鱗片，就看見含著手指頭，一臉蠢樣的阿錦。

「軟軟的，你看～」 濕漉漉的手指伸到敖鯖面前，似乎想讓敖鯖也咬一咬嘗一嘗。

手背上還有五個窩，真胖！敖鯖心裡嘀咕，一邊把藍色裳服給他套上，順便揉捏他身上的綿肉。

阿錦難得被人這麼對待，臉都羞紅了，捂著嘴吃吃偷笑。

「阿戟，我最喜歡你了～」阿錦愛嬌地蹭蹭敖鯖的脖頸，就像以前蹭方戟一模一樣。

軟綿綿的觸感讓敖鯖有些恍惚，他一千三百多年沒與人接觸過了，更不用說這麼親密的行為。

隨即又清醒過來，這貨的口水也偷偷抹在他的身上了，敖鯖不由深吸一口氣，忍耐著不一手掐死這懷裡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