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變為人身，阿錦在水裡的靈活度大大削弱了，他笨拙地揮動手臂，兩隻短腿踩著水，像只溺水的小青蛙。

「用靈力，肉體不過虛妄，你是一條魚，即使變成一隻鳥，還是會游泳。」敖鯖哧笑地戳了戳阿錦的屁股，看他半天也浮不起來。

「噗嚕嚕……」阿錦吐出一大串白色的泡泡，把湖水都吞進肚子里去了，本來圓滾滾的小肚兒更大了。

他不會是第一隻被淹死的魚兒吧？！太丟人了！咕嚕嚕之聲更響了……

敖鯖撫額，伸手罩住阿錦口鼻，不一會兒，他的兩隻鰭腮冒了出來，在水中翕合不止。

圓滾滾的眼睛眨巴著，似乎很驚奇自己的指間長出蹼膜，感覺連水流都變得溫和了。

阿錦圓滾滾的眼睛眯成月牙兒，興緻勃勃地踩著水，這人類的身體可真不好控制。

就這樣，一個教一個學，兩人越過了原本詭秘的湖心逆流。

而阿錦這隻胖鯉魚，居然還要讓敖鯖教他泅水之法。

往日輕鬆游過的地方，現在很有可能被難住……因為他現在不是魚身了...沒有魚尾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阿錦扁著嘴，發出幾不可聞的嚶嚶聲。

敖鯖摟著阿錦一路向上游，幽深的湖底漸漸變得一點點瑩亮起來，這是湖中潛伏的浮游，跟夏夜的螢火蟲一樣。

只知朝夕的浮游用生命點綴幽暗的湖底，璀璨的熒光卻不讓人靠近。

它們太脆弱了，沒有靈識，不通智慧，比尋常的水族更加弱小。

一般不會有人刻意去為難它們，因為只要稍微驚嚇，它們就會消逝。

就像這樣，敖鯖指尖輕觸熒光，幽黃的螢火便如齏粉般散了，然後又有無數螢火生成。

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技能，即使弱小，在廣袤的蕖湖中也有一席之地。

這是生養無數生靈的蕖湖，儘管靈志全開，但走上修道之路的生靈很少，他們不爭來日，只爭朝夕，一樣活得很快樂。

這就是壽數幾千載的靈龜看護的地方，生養他的地方，他總要回報一二。

雖然不知為何蕖湖會捲入天界是非之中，但靈龜情願替敖鯖鎮壓在蕖湖心底，以換得萬千生靈的安寧。

這也不過是沉睡八百年罷了，很快就會醒來的。

靈龜合上雙眼，靜靜潛伏在陣眼之中，而陣眼之下，是敖鯖的龍族肉身。

（—文章——可愛——的——分界線——）

「噗——」 阿錦吐出一口水箭，岸邊不遠處的荷葉就被戳出一個孔。

旁邊是正在閉目曬太陽的敖鯖，手裡拿著一根樹枝，時不時戳戳阿錦的屁股，隨口道：「繼續。」

阿錦扁扁嘴，只能繼續催動自身的靈力，再次噴出一小股水箭，將附近的荷葉戳得慘不忍睹。

由於敖鯖大魔王的到來，附近稍開靈志的水族都被嚇走了，倆人獨佔了周圍一大片水域。

現在的阿錦已經比剛變成人形好多了，耳朵不會時不時冒出來，身上的鱗片也消失得七七八八。

唯有額頭上的三片紅鱗，跟束了荷紋抹額一樣，艷色襯得膚色更加雪白。

這就是妖怪為什麼那麼容易被發現的原因了，如果道行不夠，根本無法行走人間，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潛心修行。

肥腳丫兒光禿禿的，阿錦沒有穿鞋，一步一步踩著柔軟的青草，一不小心就被絆倒了，而且是左腳絆右腳。

撲通一聲，整坨肉團就趴在地上了，而一旁躺著的人眉毛也不動一下，專心感受著一千多年沒有享受過的陽光。

阿錦也不哭，自己巍顫顫地爬起來，邁著小短腿沖向敖鯖。

「阿戟，我肚子餓了……」 阿錦流著口水，含糊不清地表述：「想吃糕……吃糕糕……」

敖鯖撈過阿錦，揉了揉圓滾滾的小肚子，「還吃，都胖成球了。下次不用走路，直接滾著就行。」

阿錦頑笑著，一口啃在敖鯖的臉上，「親親，親親，要糕點，吃唔……」

被抹了一臉口水的敖鯖臉黑了一下，習慣性掏出手帕抹幹凈，然後把手帕扔到阿錦懷裡，「把口水擦擦！擦幹凈就給你。」

阿錦捏著一方帕子，認認真真將下巴上的口涎擦個幹凈，笨拙地抹過淌著口水的唇角，定定盯著敖鯖。

敖鯖見他老實地擦拭幹凈，便施展袖裡乾坤，將在人間買回來的糕點變出來。

這一舉動讓阿錦眼睛發亮，阿戟好厲害好厲害啊！

抱著糕點「啊嗚～」一口，阿錦兩頰更鼓了，點心渣渣順著衣襟掉了一地。

阿錦趕緊站起來拍拍，這是阿戟變出來的衣服呢。

湖中的幾尾游魚圍了過來，張口吞咽著掉入湖中的點心渣。

阿錦笨拙地將草地上的渣沫也拍出去，幾尾懵懂的魚兒吃得更歡了。

敖鯖也不理他，兀自沉思著……

前段時間敖鯖往人間去了一趟，年歲變更，人間變化極大，敖鯖一時也沒辦法摸清情況。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當朝皇帝信奉道教，立國師，廣建道觀。

上行下效，底下許多人都以居士為榮，常常在家束髮修行，連三歲小兒都有人送去道觀。

敖鯖皺眉，道教大興，香火鼎盛，這對天界是有利的，走神道的人也會更多。

然而對於天生天養的神仙，這又是不利的，因果循環，這承受的香火多了，總得回報一二。

沾染了紅塵，即使是上仙也得每隔數百年往人間走一趟，這劫數來得稀奇，不是什麼生死劫，倒是情劫的居多。

也不知是不是天上的神仙冷清慣了，想像人間的痴男怨女般嘗嘗情愛的滋味兒。

總之，這世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