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阿錦在木水桶里撲騰，濺起的水花把泥地板弄得十分臟，敖鯖不能容忍，一把拍下阿錦，把他變成鯉魚在水桶里壓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阿錦的嘴巴噘得可以掛油瓶了，一個人在黑漆漆的水桶里一點也不好玩，阿戟壞心眼！

「過來。」敖鯖招手，拿著一塊綠豆糕引誘生悶氣的阿錦。阿錦一看到吃的就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忘了剛才在生阿戟的氣了。

一龍一魚走到村子裡，看見家家戶戶在采艾葉，掛松柏，殺雞宰羊，準備祭祀。

這是一年一度的祭祀節，流傳了上千年，山民們為了表示對附近神祗的尊敬和供奉，將一年的收成稟告給神祗聽，保佑來年的好收成。

這個節日會進行三天，方圓百里的村民都會趕到祭祀節最後一天之前來到。

祭祀的地點輪流進行，今年輪到小溪村了，剛好敖鯖在祭祀前就來到這個村落。

敖鯖帶著阿錦在村子裡行走，時而告訴他一些禁忌，每一處的地神都有自己的信奉和香火，每個地神的能力也有大有小。

小溪村附近數十個村落信奉的是山神，除了祭穀神之外還要額外祭山神。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村民們得祭祀山神，保佑進山打獵的男人安全回來，也保佑村子不遭受妖獸和野獸的襲擊。

阿錦一手牽著敖鯖，時不時看看村裡的姑娘曬艾草，他嘟著嘴，含著食指，知道這些艾草是要做成米糍粑敬神敬祖宗的，小蘿蔔告訴他的。

昨天吃了他一塊糖的小村童就是小蘿蔔，頭大身小，頭髮枯黃，可不就像蔫了的蘿蔔麼。

身著裹身長裙的姑娘們看到敖鯖和阿錦的到來，嬉笑著唱起了祭神歌，歌聲悠揚美妙，唱的是人神之間的愛情。

祭祀節可以說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了，會有別的村落的青壯男子來到設為主祭壇的村落，所以三天三夜的祭祀節又是年輕男女相親的好日子。

阿錦懵懂地聽著祭神歌，靈力隨著歌聲晃動。難怪叫祭神歌，悠揚的旋律對天生靈物，以及神祗都有著不一樣的觸動。

敖鯖輕輕拍了阿錦的額頭，將騷動的靈力封回去。鯉魚精太弱了，人類隨隨便便的祭歌也能勾起他的水靈。

敖鯖毫無顧忌地聽著人類的祭歌，帶絲欣賞的意味。他性喜音樂，善調琴，對於俗歌俚曲一樣感興趣。

看著阿錦嘟起的臉頰，敖鯖一邊行走，一邊教學，「這是人類的祭祀，又是歡度節，第一日祭祀的是人類的鬼魂，他們會接逝世的親人回來吃上一年來最好的一頓。第二日便祭祀穀神，保佑風調雨順，穀物生長。第三日則是祭山神，奉牛羊祭品……」

阿錦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敖鯖瞥了他一眼，繼續，「所謂『家祭為鬼，公祭為神』，如果人類或者精怪得到人類的公祭，一樣能成為神，這類神仙走的是香火道，有庇佑一方百姓的職責……」

這類神為天地所容，通常神通不大，甚至極為弱小，但他們受天地庇護，享受人類和山川的供養。

敖鯖決定在小溪村停留三日，看看人類的祭祀儀式，順便讓阿錦長些見識，別笨笨的被別的妖怪欺負。

對於敖鯖講授的「香火道」，阿錦可謂是一點觸動都沒有，完全不懂這是以後他的選擇之一。

有敖鯖這個天生神祗在，兼之敖鯖又有多年管理泗水的經歷，如果阿錦要走水神路，是完全沒有問題。

可惜阿錦五六百年道行還是硬灌進去的，現在的年紀太小了，在妖族不過稚童小兒，完全不懂修鍊之道，只知瘋玩傻吃，攆雞逗狗。

第一日的鬼祭，敖鯖帶著阿錦避開一路引魂燈，怕衝撞了弱小的鬼魂，導致人家祖宗魂飛魄散。

阿錦咬著艾葉糍粑，看著窗戶外影影綽綽的鬼魂紛紛走進自家門，享受著一年一度的香火和供品。

有些鬼魂還會看著自家的孫孫孫女咧嘴笑，這都是自家的根苗兒啊，看，多乖！多有活力！

八字輕的人類孩子是可以看見這些鬼魂，他們哭鬧，折騰不已，有些壞心眼的鬼魂還會哈哈大笑，但千萬不能打翻供品，他們會惱怒的。

清晨，一出門就能聞到村子裡濃郁的香灰味，白燈籠在風中搖晃，村子裡最大的曬穀場放著豐厚的祭品，那是給無家可歸的鬼魂的。

第二日天還沒亮，勤快的婦女們將祭品收拾好，放回自家設的小祭台，然後開始準備祭穀神的用品。

祭穀神是公祭，已經陸續有別村的青年到達小溪村了，他們扛著一袋最好的穀物，踏著晨光出現在村口。

未嫁的姑娘們歡呼一聲，紛紛迎接疲憊的青年，遞上一碗熱油麵，讓青年疲憊盡消，咧嘴傻笑。

還未睡醒的阿錦窩在敖鯖的懷裡，看著這熱鬧的一幕，扭頭親親敖鯖的側臉，「我也要吃那個……」

敖鯖拒絕，「大早上的吃那個作甚，我讓小蘿蔔他娘熬了五穀豐登粥。」

阿錦歪頭想了一下，又問：「比那個還好吃麼？」敖鯖敷衍地點了點頭，抱著阿錦回去。

阿錦無奈地說：「那好吧，我不吃那個了，我吃五穀…五穀粥粥……」

兩個疊在一起的人影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