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緊挨著敖鯖坐，這一靠在一起啊，就安心多了，便是瞧金翅鳥也順眼多了。

素偶調著杏花蜜，盞中琥珀色的蜜水噴香，瞥見阿錦就快掛在敖鯖身上了，就笑他：「怎麼跟沒斷奶的娃娃一樣？大郎君也寵你，肯這般讓你痴纏。」

阿錦仿若還是小時候般，嘟著嘴反駁道：「我與阿戟好，那是阿戟漂亮，渾身閃亮亮的……」

敖鯖一聽，他又要開始叨念沉銀方戟了，忙不迭夾了一塊肉，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吃吧，祖宗！」

阿錦嚼著一塊大肉，老費勁地鼓著臉頰，不一會兒就咕咚一聲咽了下去。他自幼吃相不好看，吃了個糕餅還掉渣，如今吃塊大肉，臨了還吧唧嘴，吃得嘴唇油乎乎的，舉起袖子便要擦那油漬。

敖鯖抬手阻了他豪邁的動作，方從懷裡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給他擦嘴抹油，好不周到！

如今敖鯖也算是開看了，阿錦還小，他不急……他急什麼？這小妖怪還能跑了不成？

一想到此，敖鯖渾身便舒坦了，也不嫌金翅鳥礙眼了，這般如此之後，竟琢磨著什麼時候該啟程了。

是的，他還要帶阿錦去他的屬地看看，看看泗水流域如今怎樣，那些水民生活得可還好？千年前造的孽，也不知馮夷彌補了多少……

阿錦遞過一杯酒水，直直抵到敖鯖的唇邊，「蜜子酒，摻了杏露，甜絲絲的。」

敖鯖張口飲下，將空杯子放了回去，「過於甜膩了。」

阿錦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親手倒的。」

敖鯖改口：「哦，還算蠻香滑可口的，不錯。」阿錦再倒了一杯，又勸他喝，「你再嘗嘗？」

敖鯖一飲而盡，皺眉：「怎又是苦的？」

阿錦搗蛋道：「哦，我將杏子核磨成粉，兌在酒水裡，你聞聞，是不是有股苦香？讓蜜酒沒那麼甜膩。」

敖鯖哭笑不得，低頭嗅了嗅，蜜甜的香氣中，確實浮現了一絲苦香，卻澀而辛。

「有是有，卻用的是生杏仁，卻不知哪裡學來的調酒弄香？」敖鯖挑剔地瞥了一眼空了的杯盞，上面殘留的酒液便是苦的。

素偶望瞭望阿錦，素白的臉浮現一絲笑，「我可沒開師授徒，這可不賴奴。」

阿蕪將雞裹在荷葉里燉，熟了之後透著一股清香，她正忙著剝荷葉，聽見阿錦將生杏仁入了酒，不禁搖搖頭，「阿錦小郎君今早尋我要杏仁，沒成想是兌酒？」

阿錦有些窘迫，生杏仁和熟杏仁入酒的滋味不一樣，他給弄混了。

敖鯖不在意地揚揚眉，再倒了一杯調了蜜的苦杏仁，阿錦攔住他的手，敖鯖拉下他，「你喝一口？」

阿錦猶豫地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敖鯖向來不許他碰酒的，今兒破天荒地讓他嘗嘗鮮。

阿錦將自個兒調的酒咽了下去，嫌棄地吐出一句：「苦！」話音一落，便惱羞成怒地想要打翻酒盞，將這殘酒潑到地上。

沒想到敖鯖手腕一轉，將剩餘的酒液盡數倒入口中，完了還挑釁地舔去唇間的酒水，咋了咋舌尖，一亮盞底，哂笑道：「沒了。」

阿蕪不作聲，素偶也當作沒聽見，夾著一筷子嫩芽兒，不疾不徐地送入口中。

做人好過做鬼，能嘗到百般滋味，心尖上的人遞過來的杯盞，縱然是苦酒，舌根也泛甜。

素偶若有所思地舉起琥珀色的酒水，淺嘗輒止，不苦也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