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自主走過來的阿羅迦看見阿錦，心神一動，指尖隱隱有些發熱。

他靠近阿錦，摸著阿錦的頭，臉上有些嚴肅，也有些局促，片刻便收回手掌，有些古怪地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阿羅迦修的是閉口禪，他已經數十年沒有說話了，每日除了焚香禱告，就是靜坐松底觀滄海，年幼時更是四處遊歷，無論如何都未發聲過。

若讓其他和尚聽見他說話，非得駭得驟然色變，繼而目露可惜之色，直呼罪過，多年修行毀於一旦。

如今單是問阿錦的名字，便讓阿羅迦二十年的修行破功了。

阿錦眨巴眼睛，半晌也不說話，只顧盯著光頭的大和尚瞧。

阿羅迦見他發愣，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阿錦醒過神來，突然又燦然一笑，相似的面容晃花了阿羅迦的眼。

「我叫阿錦，金帛錦，是這樣寫的。」阿錦拉過阿羅迦的手，一筆一畫認真在他手心寫下錦字。

阿羅迦恍然，手心溫熱，他反手握住阿錦的手，一路拉著他到門下坐著，絲毫不顧及素白的僧衣。

阿羅迦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打開一看，赫然是潔白的雲片糕，香甜的氣息勾得人眼巴巴地望著，好似湖中湊前來的胖錦魚。

阿錦緊閉著嘴巴，不說話地眨眨眼，眼底下的雲片糕是這樣的誘人。

「你喜歡吃雲片糕麼？」阿羅迦微微抬手，將打開的油紙包遞到阿錦面前。

「喜歡……喜歡的，我最喜歡雲片糕了。」阿錦小聲嘟囔，手指摳著自己的錦袋，他已經把自己的糕點吃光了，敖鯖不許他亂跑，所以一直沒能吃上香軟的雲片糕。

阿羅迦捻起一塊雲片糕，遞到阿錦嘴邊，「你吃，好吃的。我昨日從街上買的，他家的雲片糕摻了桂花，最是香甜可口。」

阿錦有些害羞，對面的大和尚與他素不相識，但卻願意請他吃糕點，他也喜歡這個大和尚。

阿錦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就著阿羅迦的手，把一整塊雲片糕吃光了。

兩人總算不再那麼局促了，平靜祥和地坐在一處，一問一答，阿羅迦很快了解到阿錦的事情。

雖然阿錦敘述的有些顛三倒四，多講的是好玩的事情，但平安喜樂的生活，還是讓阿羅迦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去而復返的敖鯖從遠處回來，看見素衣潔凈的美和尚抱起了阿錦，就像抱小孩兒那樣，有些拘謹地摟起了他。

阿錦笑嘻嘻的，雙腳離地，手攬著大和尚的脖頸，很是快活。不知為何，他很喜歡這個和尚，這種仰慕之情溶於血脈，發自內心，與敖鯖的是不同的。

阿錦輕輕地摸了摸大和尚的腦袋，從小錦袋裡掏出一枚小珍珠，圓滾滾的，用金絲串著，瑩潤可愛。

「我給你帶上，你請我吃雲片糕，我送你小珍珠……」阿錦伸開胳膊，將小珍珠掛在阿羅迦脖子上。

這些小珍珠還是敖鯖當年哄他的玩具，不過指頭大小，勝在圓潤可愛，讓從未有過圓珠子的阿錦很是喜歡，尤其珍惜，連素偶也不肯輕易給她。

阿羅迦抿唇一笑，頰邊的梨渦與阿錦如出一轍，彎彎的眼睛猶如月牙兒。

阿錦叭噠一聲親在他臉上，意猶未盡，捧著他的臉，左右又各親了一下。

敖鯖黑了臉，這個親人的壞習慣是素偶教給他的，小的時候素偶就愛親著阿錦的臉直呼乖乖，還給他蜜吃，要甜他的嘴兒。

「阿錦！」敖鯖大步流星，不一會兒站在兩人前面，張開手要接過阿錦。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就這樣被兩人來回抱著，阿錦毫不知羞，彷彿抱著他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他的身量也不過到了敖鯖的胸腹，被人抱著就像是嬌氣的幼弟，被兄長寵得過了頭的半大孩子。

敖鯖面色從容，看著這異常熟悉的面容，只用雙手摟住阿錦的身子，沉聲問候了一句，「大師原來在這裡啊，前殿的小沙彌正四處尋大師呢。」

阿羅迦雙手合十，半闔眼眸地微笑了一下，離去時嘴巴無聲地開合數下，阿羅迦在對阿錦說：下次找你玩。

阿錦心有靈犀地眨眨眼，偷偷地笑了笑，頰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敖鯖一拍阿錦的屁股，阿錦扭頭嘟嘟嘴，臉上有些憤憤然，又打我屁股，明明沒有做錯事。

「教你不許亂跑，怎又跑到這裡來了？」敖鯖皺眉看著偏僻的荒殿，兜著阿錦往回走，生怕他被佛門拐了去。

阿錦迷糊地眨眨眼，是啊，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與大和尚玩呢！

「大和尚請我吃雲片糕。」阿錦摸摸衣兜里鼓鼓囊囊的，那裡還有九塊桂花味的雲片糕，綿軟沁甜，被包得嚴嚴實實。

敖鯖緊抿著唇，臉上有些不好看，他不知道這個夢中的人到底想幹什麼，他的面容與阿錦極其相似，他不言不語，臉上的神情從容靜謐，形容舉止更是無一不透著難以琢磨的深意。

「你離他遠點，小心被拐去做和尚，把頭髮都絞了還不得吃肉。」敖鯖面色凝重地恐嚇阿錦，說得很嚴重似的。

阿錦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他的手指摩挲著敖鯖的衣領，捏了捏他的耳垂。

「素偶還不起床嗎？」阿錦機靈地轉移話題，問起了一直不出面的素偶。

敖鯖瞥了瞥他，這個小沒良心的，這才想起素偶，還說她賴床。

「素偶要避著佛門，日後你要是做了和尚，素偶就不能與你見面了。」

阿錦這才意識到當和尚的嚴重性，不能吃肉，還不能見素偶，「那能見你嗎？」

敖鯖想了想，勉強說了一句，「那也不能，除非你褪去僧衣，自願還俗。」

兩人一問一答，說得阿錦好像馬上就要去當和尚似的，阿錦被繞進了這個怪圈子裡，只覺得當和尚不好，無親無故的，真可憐！

【雙更獻上～前兩天感冒了，偷懶木有碼字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