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做事雷厲風行，袁孝尼沒等兩天，她就送來一封信，說約了嵇康明日下午在聚賢樓見面。

當然，用的自然是她嵇康未過門妻子的名義，美名其曰，想認識一下未來的夫婿。

嵇康壓根沒想到長樂會跟袁孝尼認識，且那日之後嵇安又恢復了往日縱情聲色的模樣，彷彿之前哀傷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祝青跟嵇陵卻是不打不相識，短短幾日他們的關係就突飛猛進，嵇陵整天都跟在祝青後面，雖然用他的話說是為了請教為妖常識。

嵇康閑了下來，收到長樂的邀約時他本來不想去，但想想自己也沒事可做，還是應了下來。

聚賢樓。

聚賢樓就是上次嵇康同山濤去的茶樓，嵇康一進去小二就迎了上來，他還認得嵇康，扯著嗓子笑問道。

「今天就先生一個人麼？」

「不，」嵇康微微一怔，「我是來赴約的。」

小二聞言想了想，然後一拍腦袋，問道，「今天是有位客人約了人，她告訴我有些姓嵇的先生前來就帶他過去，想必就是您了？」

見嵇康點頭時小二就說道。

「先生請跟我來。」說著就轉身在前面帶路。

長樂選的是雅間，不僅是為了袁孝尼行事方便，更是她堂堂一朝公主的身份，便是讓人撞見她私會男子也是不好，哪怕那男子就是她未來的夫婿也不行。

嵇康掀簾進去的時候長樂還沒有過來，他打量了一下房間，就推開窗去看那底下街上的熱鬧景象。

嵇康沒見過前朝的繁華，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如今百姓安康，天下太平，縱是廟堂之上動輒權利爭軋，可至少沒有連累到百姓。

「嵇郎君。」

簾子被掀開，長樂的聲音響起，她對身後的侍從低聲吩咐道，「你們就在門外守著。」

言罷進了門，侍女在她進門後就將門帶上。

「公主找我有什麼事麼？」

嵇康沒有回頭，聲音冷淡，長樂忽然就生出一股無名火來，話里也不由帶上了一絲冷嘲。

「我見你就非得有事不可？」

嵇康這才轉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道，「難道公主只為了請我喝茶嗎？」

「不錯！」長樂欣然答道。

嵇康頓時皺眉，冷聲說道:「公主還是莫要開玩笑，雖然公主是千金之軀，但是，隨意接見外男還是有損清譽。」

「外男？」長樂嬌笑著說道，「嵇郎君怎麼會是外男呢？」

「這種話公主還是不要在外面說比較好，」

「為何？你是我未來的夫君，本就不算是外男。」

「可畢竟我們還沒有成親，不是麼？」嵇康淡淡說道，甚至都沒有看長樂一眼，

「嵇郎君還在乎這個？」長樂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讓我父王將咱們的婚事提前，你看如何？」

「隨意，公主自便。」

嵇康拋下這麼一句話就又轉頭去看窗外，一點也沒有分神給長樂。

長樂淺笑著站在那裡，半響之後，她才詫異地看著嵇康的背影，不敢置信他真的就這樣將自己冷落在一邊了。

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掛不住了，硬邦邦地說道，「嵇郎君是不是有些過分了？長樂不過是請你喝茶而已，開一些無關痛癢的小玩笑難道也不能嗎？」

「哦？原來在公主眼中，你我婚事只是無關痛癢的小玩笑麼？」

嵇康的言語說得像是嘲諷，但其實他的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仍舊是淡淡的。

「嵇康！」長樂再也維持不住優雅的儀態，她有些惡狠狠地喊道，「你不要強詞奪理！」

「有麼？」嵇康終於將注意力從樓下拉回來，他轉過身看了看長樂，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如果公主請嵇某過來只是為了說這些無用的話，那麼恕嵇某無禮，先行告辭了。」

說著他就要離開。

長樂也顧不得生氣，連忙一把拽住他。

「等等！」

嵇康微微側身，將衣袖從她手中拽出來，淡淡問道，「公主還有事麼？」

「當然！」長樂笑得十分勉強，開口說道，「其實這次我請嵇郎君來，主要是有位朋友想要認識嵇郎君。」

「是麼？」

見長樂點頭，嵇康笑得溫和之極，「可是不巧，我有事得回去，怕是不能與公主的這位朋友見面了。」

他純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什麼有事，之前也沒見他著急，怎麼偏偏就現在有事了？

可這人明明是在說謊，卻一臉霽月清風，嘴角含著的一絲溫柔笑意讓人如沐春風，一點也不覺得他是在騙人。

長樂被這美色恍了恍神，等她醒過來，差點沒咬碎一口銀牙，沒忍住磨了一下牙齒，說道，「他實在是對嵇郎君仰慕的緊，聽說能見郎君高興的不行，可郎君現在要走，難道是不願給我這份薄面麼？」

嵇康微微嘆息，「怎會？既然公主都這麼說了，那嵇某就再等一會兒。」更何況，他也對長樂口中的朋友起了幾分好奇。

長樂暗暗鬆了一口氣，玉容帶笑，又恢復了之前溫柔嫻雅的模樣。

將散落在頰邊的髮絲攏到耳後去，翦水雙瞳里是輕淺的笑意。

「郎君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嵇康微微嘆息一聲。

長樂不解地偏頭看他，「郎君為何嘆氣？」

「實在是對公主變臉速度之快而嘆服。」

聞言長樂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嵇康卻像是沒有發現一樣，一點也不知道客氣為何物，他繼續說道，「公主想必深諳此道，改日嵇某可否請教一下？」

他這話說的簡直就是嘲諷，長樂沉默半響，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郎君說笑了。」

瞥見嵇康不贊同的神情，怕他再說出來什麼讓自己難堪的話來，長樂連忙搶先開口。

「郎君不問問我這朋友是誰麼？」

「是誰？」看出長樂在轉移話題，嵇康也就順著她的話問道。

長樂略帶歉疚地笑了笑，「說來抱歉，郎君從不見為官之人，不巧我那位朋友正好是當官的，因為害怕求見不到你，所以才輾轉找上了我。」

嵇康沉吟片刻，道:「袁孝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