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離開他。」

「能離開就好了，」祝青喃喃道，「不要落的像我這樣，失了身失了心，到最後也只落得個自甘下賤的身份，成了攀附他而生的藤蔓一樣的存在。」

「祝青，你還好吧？」嵇陵有些猶豫地問道。

「我沒事，」祝青回過神來，扭頭朝嵇陵微微一笑，「倒是你，有些事不去嚐試一下怎麼知道結果如何呢？」

「沒用的，他都不肯在別人面前承認。」嵇陵沮喪著說道。

祝青一驚，「你在別人面前說了？是誰？」

嵇陵見他這模樣，隱隱察覺到似乎是自己做的不對。

遂有些猶豫著開口，「老夫人。」

祝青頓時啞然，對情況也猜測的七七八八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嘆服著開口，「你是不是在老夫人面前鬧著不讓嵇陵娶親？」

見嵇陵點頭，他有些無奈地揉揉額角，「我算是知道嵇康為什麼不承認了，你在老夫人面前說，是想讓她把你趕走麼？」

嵇陵頗有些不服氣，「她又打不過我。」

「這不是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好吧，而是——」祝青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嵇陵明白，「男風這種事有幾個會放到明面上說的。」

嵇陵生出靈智就一個人待在黑暗空間里，他出來也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的想法里，兩人只要相愛就能正大光明，所以根本不能理解祝青這些話。

遂反駁道。「你和嵇安的事這整府不都知道。」

聞言祝青的神色忽然變得複雜，眼眸里的亮光也暗淡下去，他低聲說道，「你不明白。」不明白我的身份在這嵇府中究竟有多尷尬。

「誒，你別難過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嵇陵自己的事還一團糟，可是每次一看見祝青，即使這個人在笑著，也能讓人感覺到他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哀傷。

他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明明是一件很快樂的事，而祝青又那麼喜歡嵇安，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笑過。

嵇陵使勁搖搖頭，不去想那些東西了。

「你幹什麼？那是我的床！」

祝青回過神來就看見嵇陵趴在自己床上打滾，立刻跑過去就要將他拽起來。

嵇陵抱著被子不撒手，臉埋在枕頭裡，哼哼唧唧地說道，「我不管，我就睡這兒了，嵇康要是不過來找我，我就不走了！」

「那是你的事，憑什麼霸佔我的床？」祝青說著抓住他的後衣領往上一提，嵇陵整個人抱著被子就像一隻八爪魚一樣被他提了起來。

這人還不放手，反而得寸進尺地蹭了蹭被子，說道，「反正你是只妖精，又不用睡覺。」

祝青氣急反笑，「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是妖精就不用睡覺，那你自己不也是妖精，還搶我床幹什麼？」

覺得被提起來難受，嵇陵撲騰了兩下，祝青眼不見心不煩地將手一松，嵇陵就直直往下一掉，床上有被褥倒是不疼，他整個人成大字形趴在床上。

口中還含糊說著，「我跟你又不一樣，我是天生靈魄，靈魄都是要睡覺的。」

說著他還直起身對祝青指著自己的眼睛，「看，這兩天忙著修鍊，我都有黑眼圈了。」

祝青瞥了一眼，哪有什麼黑眼圈，明明一點痕跡都沒有。

「你少騙人了，從來沒聽過靈魄還要睡覺的，快起來！」

說著又伸手去拽嵇陵，嵇陵死死賴在床上，口中還說道。

「你又不是靈魄你怎麼知道我們不用睡覺？難道你見過不成？」

「……沒有。」

「那不就得了。」

祝青原本就是為嵇陵理所當然霸佔了自己的床才生氣，此時聽他說的振振有詞，也不像在騙人，心下狐疑，暗忖道，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

再看嵇陵時，心裡已經相信了大半，可還是勉強道，「我只收留你一晚，明天起床該滾哪去就滾哪去！」

他的話說的兇巴巴的，可嵇陵卻一點也不怕，笑眯眯地應了下來。

可眼裡卻滿是狡黠的光，反正他只要住下來不走，祝青還能硬趕走他不成？

「喂，起來！」

「幹嘛？你不是說好了今天不趕我走的嗎？」

嵇陵回過神，緊惕地盯著祝青，生怕他毀約將自己扔出去。

「還能幹嘛？先給我把屋子收拾了！」

祝青沒好氣地說道，嵇陵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才反應過來因為剛剛打鬥而變得亂七八糟的屋子，見祝青已經開始整理，遂有些訕訕的起身幫忙。

「你跟在我後面幹什麼？去收拾啊！」

祝青剛將書案的殘骸收拾抱起來，一轉身差點沒跟嵇陵撞成一團，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啊？噢。」

嵇陵連忙去撿散落一地的書籍，剛摞成一疊抱起來，還沒走兩步，誰知腳下一個踉蹌，就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他自己是一個翻身站穩了，可是那摞書卻紛紛揚揚又散了一地。

祝青還沒走出門，就聽見身後砰的一聲巨響，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的厲害，動作僵硬地轉過去，果然嵇陵站在一片狼藉里不知所措。

而且，他發誓自己看到了有幾本自己喜歡還沒來得及看完的話本靜靜地躺在流了一地的墨汁中。

而剛剛他走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祝青磨牙，「嵇陵！」

嵇陵可憐巴巴地扭頭看著他，「我不是故意的。」

看著他那雙漆黑的大眼一臉無辜的模樣，祝青只覺得一口老血梗在喉頭，說不出話來，半響，只能無力開口，「算了，你還是先把地上的墨水擦幹凈再說，等等，這個你總沒問題了吧？」

「放心，」面對祝青狐疑的目光，嵇陵挺了挺胸膛，自信道，「這點小事怎麼會難的到我？」

祝青不信地掃了他兩眼，最後還是壓下懷疑抱著東西出去了，因為擔心他很快就回來了。

出乎意料的，墨水被嵇陵擦的幹幹凈凈，他頗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嵇陵手裡還抓著一團被擦的黑乎乎的看不清原本模樣的布料，誇讚道。

「不錯。」

說著繞過他走向裡屋，「我叫了人過來打掃，你先洗洗手吧。」

說著就覺得渾身灰撲撲的，準備換一身衣服。

祝青剛打開衣櫃就愣住了，他呆立半響，忽然想起來嵇陵手上那黑乎乎的一團，剛剛他就覺得眼熟，可卻沒有多想，現在看來，那豈不是？

嵇陵看著他進去，心知不妙，正打算溜走，就聽見裡面的人充滿怒氣的大吼一聲。

「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