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

一出門嵇康就開口問道，嵇陵微微皺眉，答道，「之前進門的時候有瞥見過一瞬，可是後面去尋時感覺完全換了個人，氣息都不盡相同。」

「那……」嵇康沉吟片刻，「是妖麼？」

嵇陵沉默下去，然後他看著嵇康，緩緩搖頭。

「怎麼會不是？」

嵇康似反問又似喃喃開口，嵇陵也沒有回答，兩人一前一後回府。

一路無話。

看著嵇康一回來就坐在書案後面怔怔地發獃，眼見外面的天色逐漸變黑，他還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嵇陵忍不住開口。

「哥哥，別想了，」他走到嵇康身後，伸手輕輕幫他揉著太陽穴，輕聲安慰道，「這也許就是阮籍的命，你幫不了他的。」

「我知道，」嵇康嘆息著，「生死有命，可嗣宗明明是被妖所害，我卻找不出法子救他，不說他，就連大哥也是如此。」

嵇康的臉上染上了些許暗淡，「虧這滿身盛名，卻什麼也做不了。」

嵇陵忽然覺得無名的心酸，看著嵇康此刻的頹態，忍不住心下暗問自己隱瞞能救阮籍的事情到底對不對，雖然……阮籍他與自己無關，但到底是嵇康關心的人。

想到這裡，嵇陵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阿陵。」

嵇康忽然伸手握住嵇陵的手，他回過神來，淡淡笑問道，「嗯？怎麼了？」

嵇康的語氣里有些許低落跟惘然，「你們妖精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妖精啊……」嵇陵抬頭微微眯眼思考著，半響，他的目光輕輕地落在這屋中的擺設之上，沉吟開口說道，「會跑會想會笑會思考，本質上來說，其實跟人類沒有什麼不同。」

「都有感情是麼？」

嵇康忽然握緊了嵇陵的手，力道雖然加大但對嵇陵來說並沒有感到疼痛，是以他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嵇康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又想起來嵇康看不見自己的動作，連忙開口，「當然。」

「誰會無緣無故對嗣宗下毒呢？妖也是要守規矩的，這樣看來，嗣宗肯定是認識他的。」

「你這麼說當然沒錯，」嵇陵有些無奈，「可是那丁家女郎不是已經確認不是妖了麼？難不成你還能把阮籍這些年來認識的人見過的人一一查看不成？哥哥，你覺得阮籍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聞言嵇康臉色瞬間暗淡了下去，只是很快，他又揚起往日溫和平易的笑容，漆黑的瞳孔里一片堅定，輕聲說道，「總要試試的。」

嵇陵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外面就傳進來一個輕快的嗓音。

「試什麼？」

伴隨著清朗男音一起出現的是突然坐在窗口那裡的祝青，他臉上掛著幾分好奇，看著兩人問道。

兩人都被突然出現的祝青嚇了一跳，嵇陵回過神來，臉色有些不虞，「你偷聽我們說話？」

「誤會，」祝青攤開雙手，一臉無辜說道，「我剛剛才到，只聽見嵇康說試試，有些好奇罷了，我可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嗜好。」

嵇陵輕哼一聲，顯然對他的話不甚滿意，嵇康倒是沒有生氣，他微微歪頭，臉上還掛著溫和平易的笑意，輕笑著說道，「跟這個比起來，我倒是好奇明明有門你為什麼要走窗戶呢？」

「嗯？」

祝青一怔，然後他聳了聳肩，「個人愛好罷，說實話，你們煩惱什麼說出來，說不定我能提些建議呢。」

嵇康低頭想了想，然後說道，「跟你說當然可以，你畢竟比阿陵早作妖，也多些經驗。」

說著嵇康將阮籍中毒，到從丁府無功而返的一一系列事都緩緩道出。

最後才有些期待地問道，「祝青，你有辦法嗎？」

嵇陵不知道祝青知不知道靈魄可以損耗修為為別人解毒的事，隨著嵇康的話他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緊緊盯著祝青，生怕他知道的話會將這事捅出來。

聽完嵇康的話，祝青想了想，忽然眉頭緊鎖，狐疑地盯住嵇陵，嵇陵心下一驚，直覺不好，下一刻，祝青已然開口。

「嵇陵你不會不知道吧？」

「什麼？」嵇陵下意識地接道，心中則飛快地盤算著自己有幾分可能讓祝青不能開口，只是偏偏嵇康在這裡，還不能驚動他，這完全不可能啊。

嵇陵想著，那邊祝青帶著幾分驚訝的嗓音響了起來，「難道你不知道我怎麼待在嵇府的？我沒有跟你說過麼？不對，我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就點出來了啊？」

不是那件事，雖然不清楚祝青口中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很明顯不是嵇陵試圖隱瞞的事，也是，靈魄的事外人應該是不知情的，鬆了口氣，但等他細思祝青的話時頓時皺眉，「你？第一次見面什麼事？」

祝青反覆看了嵇陵幾眼，這才說道，「前後氣息不同，顯然是附身了，你們本來是有機會捉到它的，但後面顯然讓它給跑了。」

嵇陵也很訝然，「難不成我第一次看見的，就是那隻鼠妖？」

祝青憐憫地看了嵇陵一眼，然後開口反問道，「不然呢？」

聞言嵇陵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時除了生氣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雖然不是很關心鼠妖的去處，但這種繞了一圈還眼睜睜渾然不覺地放過敵人，顯然是很讓人丟臉的。

偏偏祝青還在一旁嗖嗖地說風涼話，「不過也難怪，你做妖時間不長，該有的常識完全沒有，雖然戰鬥力可以，但該有的常識還是要努力加強。」

「……」嵇陵無言地聽著祝青叨叨，礙於嵇康在場，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誰知道祝青見了反而更加來勁，嵇陵握緊拳頭，廢了好大勁才遏止住自己想要一拳揍上去的衝動。

嵇康的笑容也變得有些無奈，他開口轉移話題問道，「祝青，你有辦法找到那隻鼠妖嗎？」

祝青停下話頭，攤手說道，「妖精這種東西，一旦有心要藏，怎麼可能能輕易找到？」

雖然對祝青的話早有預料，但嵇康臉上卻還殘留著幾絲期待，不死心地繼續問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