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雖是這麼問著，但其實心裡也不抱希望。

誰知道祝青一挑眉，懶洋洋地開口，「這辦法麼，也不是沒有……」說著他跳下窗，走到桌子前自顧自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嵇陵的眼皮一跳，放在嵇康肩膀上的手指微微一動，很快就低下頭去，不敢讓兩人看出端倪。

好在嵇康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急急地朝祝青追問道，「什麼辦法？」

祝青卻不急不緩地喝茶，並不作答，餘光瞥見嵇康的神色之中露出幾分急態時才慢慢放下茶盞，意有所值說道。

「既然找不到，不妨讓它自己出來。」

「自己出來？」嵇康重複了一遍，緊鎖的眉頭忽地放鬆開來，神情也輕鬆許多，「我明白了。」

嵇陵心下鬆了一口氣，看見嵇康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好奇問道，「明白什麼？」

嵇康還沒來得及回答，祝青就笑道，「他應該是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了吧。」

「沒錯，」嵇康含笑應道，「祝青給了我很好的提示，既然那鼠妖曾與嗣宗有過一段情，那咱們就利用這點將她引出來。」

祝青擺手，「我只是說讓她自己出來，具體的辦法還是沒有的，怎樣，你有辦法了？」見嵇康點頭，他不禁好奇道，「能說出來聽聽麼？」

「當然可以，」嵇康從善如流說道，「到時候恐怕還要麻煩你幫忙了。」

說著嵇康低聲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半開的窗戶里送進來的風將燭火吹的微微晃動，雪白的牆上黑影搖曳。

一番話說完，祝青嘆服道，「這樣的辦法未免過於離經叛道了，難不成你那朋友他會答應？」

嵇康一怔，而後淡淡說道，「這也是無奈之舉。」

祝青還是搖頭，轉眼看見靜靜站在一旁沒什麼表情的嵇陵，笑了笑，問道，「嵇陵，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嵇陵心裡藏著事，正在思慮，卻不妨被祝青叫醒，也沒聽見他的問話，遂一臉茫然地抬頭看他。

「啊？」

少年瑩白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輝，此刻紅唇微張，依稀可以窺見裡面雪白齊整的牙齒，烏黑的眼珠楞楞地盯著祝青看，裡面一片茫然。

祝青一怔，繼而失笑道，「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沒有。」嵇陵很快答道，心中卻暗自忖度著，想什麼怎麼能告訴你？不然我竭力隱瞞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算了，」祝青看得出嵇陵不想說，也沒再逼他，轉移話題問道，「過些日子我要去山澤，嵇陵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去那做什麼？」嵇陵有些疑惑。

祝青卻避而不答，說道，「總之是需要你的幫忙，若你同意的話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什麼時候有空就通知我一聲。」

嵇陵想了想，欣然應下。

嵇康附掌笑道，「你們應該不介意多我一個人吧？」

祝青有些猶豫，嵇康問道，「難道不方便？」

「不是……」祝青皺眉回答，想了想，他還是開口說道，「只怕那時候正好是你娶親的日子。」

聞言嵇康一怔，然後他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嵇陵一眼，並沒有在他臉上看到想看的神色，將眼底的失望掩飾起來，重新看向祝青，嘴角仍是溫和的笑意。

「那可真是遺憾。」

因著背對著嵇陵的緣故，所以他並沒有發現，在他轉過頭之後，嵇陵原本搭在椅背上的手突然狠狠地攥緊了，指節泛白，看得出很用力。

細長秀麗的眉毛也飛快皺了皺，只是很快他的表情就放鬆下去，緊攥椅背的手也放了下來，開口說道。

「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說完他就抬步出去，臉上的神情淡淡，看不出一絲異樣。

祝青卻將他那一瞬間的失態都盡收眼底，玩味地摸著下巴，沒有開口說話。

嵇康卻看著他頗有幾分倉皇的背影，輕聲說道，「早些回來。」

嵇陵的腳步頓了頓，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聲應了一句。

「知道了。」

說完嵇陵就幹脆利落地出了門，盯著他特意關好的門，半響，嵇康才轉眸看向祝青。

「你故意的？」

他這話問的沒頭沒尾，但祝青卻瞭然一笑，他摸著下巴，懶散說道，「我這可是在替你試探，你們之間怎麼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

「呵，」嵇康輕笑，笑聲卻帶了幾分冰冷，「我難道沒有試探過麼？不過白費心思罷了。」

「嗯？怎麼說？」聞言祝青來了興緻，傾身問道。

嵇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在看熱鬧？」

祝青撇了撇嘴，「反正我的熱鬧你也看了不少，說說你的事，說不定我能給你提提意見呢？」

「你？」嵇康輕嗤，連自己都還是苦戀還敢來教導別人？

雖然不屑，但嵇康還是沒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他雖沒說，但祝青本來就敏銳，心思一轉就回過味來，倒也不生氣，反而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靠，兩條大長腿隨意地伸直著。

「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像你跟嵇陵之間，我就看的比你清楚。」

「哦？」嵇康淡淡說道，「也是，郎有情妾無意的戲碼你原本就比我清楚。」

「你！」

祝青騰地站起身來，怒視著嵇康，嵇康卻不為所動，淡淡開口，「你還想說什麼？」

祝青看著他這幅古井無波的平靜模樣就來氣，眼珠一轉，原本想告訴他嵇陵也不是對他一點情意也沒有的話頓時咽了回去。

「這麼戳我痛處，你就不怕我不幫你捉那隻鼠妖？」

「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自問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你已經答應的事不管怎樣都會履行的。」

祝青磨牙，「誰說我就不會反悔？而且我是妖不是人，妖的話你也信？」

嵇康淡淡一笑，「妖跟人有什麼區別？秉性總是不會變的。」

聞言祝青看嵇康的眼神瞬間變的複雜起來，他定定地看著嵇康，良久才嘆息道，「你們姓嵇的怎麼一個兩個都是怪胎？常人見到妖怪，不說害怕就算好的，哪會去相信？更不要提被你們人類信奉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了。」

嵇康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