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打的給我一巴掌再賞顆糖的主意?」長樂淡淡笑著，語氣卻有著說不出的嘲諷。

鍾會不以為然，「我備下嫁衣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看見心愛的姑娘穿上它時的模樣，你又何苦如此猜忌與我？」

長樂聞言笑了笑，毫不扭捏地伸手接過來 ，然後才掂量著包裹抿唇笑著開口：「不管你的用意是什麼，總之這嫁衣我是收下了，權當你毀壞我嫁衣的賠禮了！」

「隨你。」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鍾會聽見外面婢女們焦急的催促聲。頓時微微斂起眉目，然後竟是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繞過長樂想要離開。

「對了，」鍾會的手剛剛觸到門框，就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沒有回頭，就著這個姿勢說道：「你今天的模樣，真的很美。」

長樂一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鍾會就已經推開門揚長而去。

長樂忽然覺得手裡的嫁衣來的十分燙手，她抬步走到門外，目光冷冷地掃過外面伺候的一堆下仆。

「今天的事無論你們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都要將它死死地爛在肚子里聽見了嗎？否則，我是不會介意將你們變成永遠也不能開口的人。」

語氣淡淡的沒什麼波動，可僅僅話語中自帶的一股威勢就讓人不敢忤逆了去。

眾人頓時唯唯諾諾地應著。

「好了，進來給我更衣吧。」

微微皺眉，長樂隨手點了兩名婢女，然後就轉身進了門。

「公主？」

婢女進門環視了一邊沒見著嫁衣，頓時有些忐忑不安地開口詢問。

長樂將手上的包裹扔給她，隨口說道，:「你們動作快點，前頭還在等著呢。」

婢女聞言，立刻上前打開包裹，只是等她看清了這裡面嫁衣的模樣時，不禁捂住嘴輕呼。

「公主...您看這？」

「嗯？」

長樂回過頭來，等看清了嫁衣，也有些訝然。

並不是說鍾會給的嫁衣不好，而是這嫁衣太好了。好到讓人不敢穿出去的程度。

嫁衣上點綴著晶瑩小巧的紅色東珠，一顆顆都散發著流光溢彩的光澤。婢女將嫁衣舉起來展開，好讓長樂看的更清楚。東珠本就難得，更不用說還是紅色的了。而這件嫁衣上卻有大大小小不下百顆。巧妙的是綉娘的手法，不僅不會讓嫁衣看起來繁瑣而累贅，從上至下是用金線綉出來的圖案，襯著東珠，看起來十釐清爽美麗。

而本身的嫁衣卻彷彿一匹在日光下流動的水流，殷紅的色澤純粹而美麗，光是看著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種柔軟的觸覺。若只光是如此，長樂也不過驚訝於嫁衣的價值連城罷了。但這件嫁衣的重點卻不在那珍貴的東珠身上，而在那被綉娘用來襯托東珠用金線綉出來的圖案上面。

那是一隻五爪金龍。

也怪不得婢女會是一副驚駭莫名的模樣了。

自古也沒有聽過哪家新娘子的嫁衣上綉龍的，更不用說還是五爪金龍的了。要知道這可是皇帝的象徵，即便是皇後也不過是鳳袍罷了！

而對於長樂來說，這種嫁衣若是穿了出去，真當外面那些人的眼睛都是瞎子麼？思及此，她頓時氣急，原本心底還對鍾會升起的一絲感激頓時就化為烏有了。不光如此，若是鍾會此刻還在她面前，能動手絕對是不動口的。

不過這件事說起來鍾會倒的確是被冤枉的，他打算給長樂的嫁衣雖也稱得上價值連城，但卻絕對不是眼前這件驚世駭俗的嫁衣。只不過是被有心人有意掉換罷了。

長樂看著嫁衣柳眉緊鎖，外面的下人已經再度過來催促了。

「公主，再不過去吉時就要過了，前頭就差鬧起來了。」

長樂聞言，眉頭鎖的更深了。然後她咬了咬牙，眸子中閃過一絲決然。

不說長樂如何做，另一邊鍾會出了後門，載他來的馬車安靜地停在巷子盡頭。鍾會走過去，正要掀簾進去，就見著馬車夫不動聲色地朝他使了個眼色。鍾會掀簾的手頓了頓，臉色未變，但心中百轉千回瞬間明了。

下一秒，他的手便將簾子掀了開來。果然看見預料中的人笑意吟吟的看著自己。

鍾會揚起唇笑了笑，毫不在意地上了車，這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人伸手拿起小鉗子給面前的小香爐添了幾片香料，聽見鍾會問他方才不急不緩開口：「不過是想來而己。」

鍾會的嘴角抽了抽，扶額嘆道：「我竟不知何時你竟如此閑了？只希望回去不要讓我看見一堆沒有處理過的公務才好。」

來人聞言但笑不語。馬車開始緩慢行駛了起來。

鍾會見他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頓時哀嚎。

「你可放過我吧，我又不是賣身與你做了書童小廝，便是書童小廝也斷斷沒有替主人家處理公務的道理。你又何苦來折騰我？」

「這差事不知被多少人搶破頭，偏偏你卻在這叫苦連天。教人聽見，可不知還要怎麼為難你呢。」

鍾會擺擺手，說道：「我向來不喜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有你司馬珠玉在前，我又怎好班門弄斧？」

司馬昭聞言忽地冷笑數聲，「班門弄斧，何必拿這種話來搪塞我？旁人不知你究竟有幾分本事，難不成我還不知道嗎？三年前的賑災案，年前的失堤案，戶部正在編撰的一百八十條利民條例，這許多陳年舊事，你還要我一樁樁一件件念給你聽嗎？」

鍾會一怔，良久他才反應過來，直直地瞪著司馬昭說道：「不過玩笑話罷了，何必動了真火？」

司馬昭卻冷冷笑著，並不理會鍾會，反而伸手去掀開車簾，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

鍾會被他晾在一邊，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下也生出一股無名邪火來。幹脆閉上眼睛靠著車廂壁閉目養神，也不去理會司馬昭。

不多時，鍾會忽然聽見司馬昭語氣冰冷地喊停車，雖然疑惑，卻也不想多加理會。

就聽見司馬昭嘲弄著開口，「她竟也敢這麼穿出來，滿朝文武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說著司馬昭回頭，對鍾會繼續開口道：「你不看看？要知道說不定這是你最後一次見到你心上人了。」

聽他言語里似帶上長樂，鍾會這才睜開眼，定定地看了司馬昭半響，然後挪動了一下位置，傾身朝外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