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岳休息一晚上，才勉強恢復些精神，虧了自己生命力頑強，可若再不下雨，他真的熬不下去了。

去門外小河接了點水，潑到地上，其他都是濕的，唯獨他根莖範圍內的區域怎麼澆都是幹的，像是有個無形的屏障隔開了他潑去的水。

頹喪地將撿來的破塑料碗丟到地上，心知徒勞，然而縱使徒勞也已嚐試過好幾遍。

什麼破平衡法則，哪個傻逼制定的，要是被他找到非得摔了不可。

等等……他怎麼知道那盒子能摔？

等等等……他怎麼知道那是個六角盒子？

等等等等……他怎麼知道那個透明……

祁岳：「……」

這不是重點，祁岳敲敲腦瓜，全怪昨天那人，差點沒尿死他。

長啥樣來著？祁岳想了半天，發覺腦子裡只有男人那玩意的映象，自己昨晚快把對方的鳥玩意盯出個洞來，尺寸大小什麼的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其他一概沒看清。

光記得這有啥用……他還能去大街上扒人褲子不成？

方玄的腦袋因宿醉還有些疼，卻早早出了門，昨晚的氣息始終盤旋腦海，縈繞鼻腔，如果是夢，也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必須前來探個究竟，確定那的確是夢，才肯罷休。

憑著記憶來到平房區前，兜兜轉轉，鼻尖微微一動，猛地抬頭。

他看到有人正從巷子里出來，心臟砰砰跳了起來，空氣里一股酸酸甜甜的清香，隨著對方的走近，愈發濃郁好聞，徐徐上前，目光定格在來人全身。

祁岳毛髮的顏色很淺，連同瞳孔都是淡淡的褐色，單眼皮的雙眼比尋常人大上些，鼻樑高挺，鼻尖微微上翹，使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有靈氣。

兩人對視一眼，祁岳自然地移開，沒認出對方就是自己恨得牙癢癢的放尿妖人，繞過男人，去向巷子對面的網吧。

方玄記不清昨晚到底做過什麼，但看對方的反應像是沒見過他似的，心底疑惑叢生。

望著祁岳的背影，發現對方在路口等了六十幾秒的綠燈沒動，紅燈一亮立馬邁腿出去，雄赳赳氣昂昂地橫穿馬路。

「……」方玄默然無語。

祁岳不管一幹司機的咒罵瀟灑地飄到馬路對面，一臉慈愛地摸摸路邊的小樹，又旁若無人地趴到地上撅著屁股摸摸花壇里的草。

「……」方玄目瞪口呆。

緊接著健步如飛地撞到網吧的玻璃門上，轉了方向又撞到另一扇，終於發現那是門。

「……」方玄無奈扶額。

再然後氣勢洶洶地進了網吧又氣勢洶洶地被轟了出來，面對著牆渾身蔫吧。

「……」方玄邁開步子，直接去網吧詢問情況，才知道這傢伙既沒帶身份證也沒帶錢，與網管溝通一番，給了足夠的票子，網管屁顛顛地出門主動邀請祁岳進來。

祁岳橫著脖子，也就是現在，以前誰敢對他耀武揚威頤指氣使啊，好在這人類還有點眼力勁。

他到這是來工作的，他的工作是在如今最火的名叫幻夢的遊戲里扮演NPC，遊戲里有專門的智能NPC，而他扮演的那一類，是公司為了加深遊戲的可玩度、自由度與真實感而特地添加的奇遇NPC。

公司給他定的實習指標是每天至少找到十個玩家發布任務。

以他今天的狀態，沒法維持全天，只能向主管程涯請了假，自己到網吧完成最低限度的指標。

祁岳戴上全息頭環，作為新世紀的好妖，融入社會找到工作可是全妖界的榜樣，而他恰恰就是那個背著黑戶都找到了工作的妖界精英。怎麼能因為一個倒霉人類破壞了他的業績。

啊呸，那破倒霉人類，別讓他逮到。

祁岳全然不知，他心中的倒霉人類，此刻已坐到他身旁的位置，正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

方玄克制住想要靠近去聞他的衝動，注意到祁岳插在機箱上的角色卡，是獨屬於科秀遊戲公司內部員工的黑卡，角色名晏雲仙人，晏雲？那個NPC？

那個給錯他任務物品追著他要了三天，反而令他產生興趣每天必須調戲一遍的NPC？

一瞬間恍了神，方玄很少會有情緒蓋過理智支配頭腦乃至身體的情況，此刻，卻全然驚住了，慢慢地，嘴邊笑意漸盛……

輕車熟路地進入界面，一如既往要選擇大號，遲疑一陣，轉了心思，新建了個小號。

幻夢是個古風背景的遊戲，場景布局都有那麼點仙俠的感覺，碧藍的天，青翠的草地，輕風搖動桃林，沙沙作響，滿眼養眼的桃花，跟自己記憶里的家鄉尤為相似，祁岳很是懷念，遠處還有潺潺流動的透明的小溪，也與記憶中相差無幾。

小溪？溪水？水？祁岳耷拉下腦袋，他好渴啊，現實中猛灌兩瓶礦泉水，遊戲里又把頭埋到溪水裡喝了個夠，全都是治標不治本，可望梅止渴至少心裡好受不是？

又猛地吞了幾口，抬起頭，發現岸邊一個女方士正坐著默默地盯著他瞧。

「……」連忙咳了兩聲，端出身為NPC的自我修養，拍拍濕透了的衣服，甩甩頭髮，風度翩翩地走到女方士身旁。

一路走一路滴水，頭髮滴水，下巴滴水，袖子滴水，胸口更是濕了一大片。

方玄覺得好笑，隨手取下頭環，端詳祁岳現實中的表情。

祁岳查看對方信息，對方ID名玄圃積玉，30級，一身的新手裝，級別這麼低是怎麼找到這個隱藏場景來的？外面可都是五六十級的怪。

不管了，輕咳一聲搬出任務台詞：「渺小的人類啊，我是上古洪荒之戰晏雲仙人留下的一縷殘魂……」

見祁岳挺直背脊，鼓起腮幫子一臉嚴肅，方玄忍不住伸手輕戳他的臉。

祁岳有點分不清遊戲和現實，四下張望，這桃林里，哪來的蚊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