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準備完，發現祁岳蜷在沙發上睡了，捻著對方的小指，把玩上面的紅線，另一手撥開對方散亂的頭髮，輕輕在他額上印了一記。祁岳迷迷糊糊睜開眼，迎面便是方玄溫暖的笑，在迷離的燈光下，映著淺淺的金色，格外好看。

「你不回樹里也能睡？」

「可以，只是樹里更安心些。」

「那怎麼不回去？」

祁岳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軟糯：「當然是等你，你辛苦為我做飯吃，我怎麼好意思先去睡大覺。」

結果還不是睡著了，方玄心下柔軟，漣漪一點點漾開，泛濫成海，對方還抗議自己動手動腳，明明是他老勾引自己：「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這是在撩我？」

祁岳瞪大眼，激動地跳了起來：「怎、怎麼可能！誰要撩你！誰撩你了！」氣呼呼地往外走去，手不自覺地撫上額，耳根悄悄騰起的熱度連自己也沒發現。

不就吃點虧嘛，只親額頭的話，自己便寬宏大量不計較了。

祁岳晚上遊戲，白天工作，漸漸的，不僅程涯，跟辦公室里另外幾個同事也熟了，午休時間，抱著飯盒離開座位。離他最近的嚴丹瑩瞅到了，拿他打趣：「又顧慮我們單身狗的感受，躲起來吃你的豪華愛心午餐啊？」

祁岳撓撓頭，還不是怕露餡。

「讓我飽飽眼福唄，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這話祁岳愛聽，得意洋洋地翹起身後無形的尾巴，昂起腦袋，沒注意今天的飯菜與往日不同，上頭多了行字，直接打開蓋子大大方方地給她看，羨慕吧？嫉妒吧？不是他吹，方玄做菜可好了，又好吃又好看，每天都不帶重樣的。

嚴丹瑩瞧了一眼，面上一紅，見祁岳還揚著頭，悄悄招手讓附近同事過來看，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家聚到一起，心領神會，頓時滿臉壞笑。

祁岳手上突然一空，看就看了，怎麼還搶呢？雖然方玄做的菜很誘人，但搶同事的飯可不厚道。

嚴丹瑩嚴肅地咳了兩聲：「老老實實配合我們，就把飯還你。」

啊？怎麼了突然就這樣？就那麼一會功夫，全辦公室的姑娘都已圍了過來，笑得詭異。

嚴丹瑩讓他站直，將他的T恤提起，剛好露出肚臍，把衣角遞給他讓他自己拿著，又將他的另一條胳膊抬起，直直橫過臉前，遮掩了大半，祁岳不明所以地任她擺弄著。

嚴丹瑩照著他這姿勢咔嚓拍了張照，拍拍他肩膀：「馬上發給你，你就把這照片給他，他肯定會高興的。」

祁岳仍一頭霧水，待終於拿到飯盒，心緒上下翻湧，一口老血卡進喉中，之前一直沒看，現在才發現，上面赫赫然用番茄醬寫了一行字：祁大寶，今晚來一發唄。

這才明白同事們意味深長的眼神，以及讓他擺那個姿勢的理由。

青筋爆滿手背，嘴角一個勁顫著，低著頭，壓緊頭頂的帽子，在大家強烈的目光注視下，急急進了雜物室。

撥通手機，滿嘴的火藥味：「方！玄！」

「嗯？怎麼了？」

「誰允許你在菜上寫字的！」

「我怕你光吃飯不記得我，怎麼樣，現在是不是滿腦子都是我？」

「你、你，都怪你，她們……」不記得他？還要怎麼記得他？早晚的接送躲不開，中午要吃他做的飯，回家了更是在一起，就算正常上班時間，手指頭還綁了紅線，看一眼就要走個神。

「他們？」

祁岳氣得語無倫次，斷斷續續地將剛才發生的事複述一遍，嚴肅指責，血淚控訴。

方玄耐心聽完，竭力忍住笑：「哦，那你下次小心一點。」

「什麼叫下次？沒有下次！」

「你明天想吃什麼？」

「茄……不對，不要轉移話題！」

「乖，不氣了，回家給你個驚喜。」

「哼！」

「咳咳，那什麼，你那照片能不能發我看下？明天給你加菜。」

「發你妹！」

泄憤般將飯菜一股腦兒塞進嘴裡，腮幫子撐得滿滿噹噹嚼都嚼不動，如果光他一人看到也就罷了，自己辦公室的姑娘們，隔壁辦公室的姑娘們……他的老臉喲，他的形象喲，下午該怎麼辦，工作以來第一次，想翹班……

雜物室的門開了，有人進來，懶懶地靠在櫃子上：「她們說你在這。」

是一個陌生的男聲，祁岳眼下沒心思搭理別人，使勁吞下兩口，鼻頭動了動，一股淡淡的妖氣，疑惑地扭頭。來人他沒見過，亂蓬蓬的頭髮，神情淡淡的，像是對什麼都提不起勁。

明哲上前，咦了一聲：「你好香啊。」

祁岳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看來之前並不是錯覺，公司裡頭果然有妖怪。

「我叫明哲，是只兔子。」明哲低頭，顯出耳朵的形態，「你來公司也快一個月了，我找你，是想跟你談談去留的問題。」

談談去留的問題……

去留的問題……

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