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岳看向方玄：「你知道的，我們植物妖有範圍限制，大家的靈力始終沒到能超過結界的範圍，然而那隻妖，也許是天賦異稟，修鍊很快，我也是從那時才真正意識到，結界一直在衰弱，從老人進來之前就在衰弱，越來越多的妖怪出入，越來越雜的氣息，結界已形同虛設。」

不見的那隻妖叫墨妖，經常向動物妖打聽外面的事，其實植物妖大多很宅，單單繞著本體半徑一米的距離繞彎就能不厭其煩地蹦上一天，當時不知誰繞著覺著好玩，結果整個桃林都學了起來，正著繞反著繞交換繞，整整持續了半個月，幾百隻桃妖跟擺什麼邪魔陣法似的，那段時間每隻前來求偶的動物妖，都是看暈了哇哇吐著落荒而逃的。

至於祁岳自己，他當然跟這幫沒見識的桃樹崽子不一樣，他足足跳了三個月。

墨妖本也是如此，不知不覺間卻開始嚮往起外界，終於在某一天，一聲招呼都沒打，消失了。

托賴在桃林白吸靈氣的動物妖們幫忙尋找，一無所獲，祁岳很奇怪，墨妖再怎麼天賦才能，也必然固定在一定範圍內，更不可能超過自己所能達到的距離，怎麼會找不到呢？

於是他親自出馬，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了桃林。

每一隻妖都有自己獨特的氣息，一般妖怪辨不出來，祁岳倒是很輕鬆，辨著氣息尋到十公里外的鎮子，鎮子上很熱鬧，說是來了位大人物，盤踞北方勢力的軍閥大老爺——冷緯疆，年過五十，為人霸道，戰功赫赫，未嘗敗績。

而後祁岳就在這位大人物休憩的宅子里，發現了墨妖。

一個陰暗得仿若監獄的房間，墨妖手腳拴著鐵鏈，鐵鏈上貼著封印的符咒。

祁岳正要幫他解開，冷緯疆便出現了，帶了十幾個道士圍住墨妖，挑明他的精兵隊正趕去桃林，如果得不到停止的信號，便將在五分鐘後清剿桃林，不留活口。如果祁岳要趕回去，那麼墨妖將立刻被打散魂魄。

冷緯疆進一步提出條件，只要祁岳願意獻出內丹，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祁岳同意了，內丹而已，哪裡比得上大家的命重要，前提是冷緯疆得放了墨妖。

可冷緯疆騙了他，從頭至尾都沒有取消進攻，在交出內丹前，祁岳感覺本體傳來一種炙烤的痛感。

他回到桃林時，一切都晚了，面前一片火海，機槍掃射，遍地哀鳴，冷緯疆清楚地知道他們的弱點，單方面的屠殺，他忘不了，那一雙雙看到他回來後，夾帶希望又充滿痛苦的眼睛。

他不明白，為什麼啊，不就是要內丹嗎，他都同意給了，還不夠的話，命也拿去，不要毀了他的桃林，不要毀了他的……孩子們。

祁岳本體周邊的樹，都被砍光了，隔絕了火勢，冷瑋疆不想他死。

他拚命試圖滅火，沒用，他開始攻擊人，沒用，他開始殺人。

冷緯疆來了。

眼裡露出得意的笑，他說他不打敗仗，不談條件，不留後患，他要得到的東西，就會徹底得到。

當最後一棵桃樹化為灰燼，祁岳紅了眼，對方從他身邊奪走一條命，他就拿對方十條命來抵。

在場的所有人，都要為他的孩子們償命。

祁岳的瘋狂嚇到了對方，無論威脅還是警告，全不起作用，見他撲向冷緯疆，其屬下當機立斷，炮火接二連三轟向他的本體。

他笑了，愣是憑著最後一口氣，親手把所有人送入地獄。

方玄摟住他輕輕顫抖的身體，一切安慰的話語在此刻都顯得無力而蒼白。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有個小男孩，六七歲的模樣，也許是附近的村民，我不認識他，他衝過來，在我被全然炸毀之前，折了我一根樹枝，跑了出去，他……只堅持到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而後自己就陷入了長久的沉睡，族長弟弟發現了他，把他帶回了妖村。

「是你們人類毀了我的桃林，也是你們人類救了我，我雖然害怕你們，也願意相信你們。那個小男孩長得很醜，臉上有一塊菱形胎記，如果我能找到他的轉世，我願意拿命報答他。」

胎記？方玄一愣，自己後腰上就有一塊，卻不是菱形的，而是十字形的。

「你知道冷緯疆要你的內丹做什麼？」

「不知道，我管他做什麼，我倒是聽那幾個道士講說要用來煉丹給人服用，治什麼病之類。」

治病？呵，方玄冷笑。

祁岳從方玄懷裡掙脫出來：「你不怕我嗎？」畢竟他、他殺了那麼多人。

「怕。」

祁岳表情里多了抹失落，心頭酸酸的難受，頭頂的根須像是要枯萎了般，默默鬆開手。

方玄眨眨眼睛：「我很怕老婆的。」

祁岳愣了記，一手刀劈在方玄面門上：「臭混球就知道占我便宜。」

「為夫打算再占點便宜，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准奏。」

「我怕黑，一個人睡不著，不如夫人陪我睡覺吧。」

祁岳擰起眉頭思考良久：「不許動歪腦筋。」

方玄一臉苦惱：「我對你一直有歪腦筋啊，你不知道嗎？」

祁岳騰地起身，方玄連忙安撫：「好好好，不動不動。」

方玄爬上床，拍拍身側，「來。」

哼，祁岳不情不願地爬了上去，躺到方玄身邊的位置。

方玄摟住他，鼻間充盈好聞的香氣，忍不住貼著祁岳腦門使勁嗅了幾次。

「你……變態啊。」

「哈哈，對啊。」方玄厚臉皮道。

祁岳嘴角彎了彎，終於笑了，閉上眼，心思漸漸平穩下來。

方玄一下一下撫摸著他柔軟的頭髮，確定他睡著後，拿起手機。

「你消化完了嗎？」

「勉勉強強，有啥破事你大聲說，反正我就是您老御用跑腿的唄。」

「幫我查幾個人。」

「誰？」

「明哲，王溥心，科秀每個高層的動向，都幫我留意。」

「……大哥，你當我是FBI啊？」

「我這裡新品的小樣出來了，提前給你。」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