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地圖很大，元素非常雜亂，這一秒還走在精美的大理石磚上，下一秒就可能踩進沙漠，左手邊還是機甲殘骸，右手邊就可能是恐龍骨架。

祁岳有種一扭頭就穿越的感覺，看到什麼都不覺得奇怪了。

方玄留心觀察周圍，NPC曾提過一句，要他們探索發現，表明地圖上還存在他們不知道的道具抑或規則的可能性，否則只有女王會死，其他人怎麼著都不會死，那麼大家再度集結起來，往死里耗，總能撞個狗屎運，而這麼一來，比賽不僅是失了平衡，還會變得特無趣。

祁岳一路走，一路熟悉自己的藤蔓操控，什麼招式都試，不知不覺掉了一半的血，幽幽看了看血條，如果他自殺，那他作為殺了女王Q的玩家，會不會直接勝出了？祁岳覺得自己簡直不能更聰明。

「傻樂什麼呢？」方玄沒錯過祁岳嘴邊的弧度。

「小龍龍～我想到了個好辦法。」

方玄立馬捂住耳朵。

祁岳扭頭，蘇棱汪辰同樣捂住了，再扭頭，柏羽人也捂住了，火氣蹭蹭往上躥，丫個鳥人了解他麼就瞎捂。

「等等，我收到了個系統提示。」祁岳停下腳步，專註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字，「系統說，只要我穿上全套女王裝備，抽人兩記耳光，就能讓人淘汰。」

媽呀，聽起來爽歪歪啊，祁岳的手已經開始癢了。

「知道有些什麼嗎？」

「不知道，只說有三件。」祁岳陷入期待，還等什麼，趕快找吖。

與眾玩家對峙用了一小時，找裝備又用了快一小時，地圖只探索了一小半。

祁岳終於在一攤玩具堆里找到了件疑似裝備的道具，一捧光芒四射的土，描述是Q之本，女王三件套之一，媽蛋，說好的威風八面金光燦爛的戰甲呢？一堆土？

祁岳攤手：「所以就是讓我玩泥巴的意思唄。」

全員笑到絕倒。

不消五分鐘，再度尋到一樣叫做Q之名的裝備，祁岳差點沒丟出去，那是一塊銘牌，上面一本正經地刻著：李子樹，被子植物門，雙子葉植物綱，落葉小喬木，年份不詳……

怒摔！玩泥巴不夠，還要他帶著狗牌玩嗎？下一樣是啥？破碗嗎？一邊玩泥巴一邊要飯，求人看他可憐放了他吧，是這個意思？祁岳幾近抓狂：「不找了不找了，找個什麼破幾把玩意！」

再看周圍，除了龍血玄黃和肉包子仍站著，其他全笑到滾在了地上。

史上真·落魄·劣質·塑料花·破銅爛鐵女王。

「小樹，你好歹還有裝備，閃閃發光好看著呢，我們啥都沒有。」九尺梟眼饞。

「那是你，我們都找到了。」蘇棱亮出自己的玉口笛，九尺梟幽幽看過去，果然人人都有，柏羽人是半截指套，汪辰是護心鏡，方玄是戒指。

九尺梟：「……」

「剛才沒說，怕刺激到小樹。」但既然第二個套裝也這麼坑，那還是讓祁岳認清現實吧……方玄繼續道，「道具沒有屬性，但有特殊能力，我的是空間切割，持續3秒，CD500秒。」

汪辰：「絕對防禦，也是3秒，CD300秒。」

蘇棱：「魅惑任意一名玩家3秒，CD400秒。」

柏羽人：「我的是被動技，攻擊附帶標記效果，最多標記三人。慫小樹，你的嘞？你有兩個呢。」

祁岳：「……」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其實吧，三個套裝合起來觸發的技能，已經夠厲害了不是？

科秀虛擬聊天室內，某座位前的熒幕，被人為放大了，一個低沉的女聲咯咯笑了出來。

檉柳：「怎麼了鳶尾？」

鳶尾：「有意思，一共六個人，有兩個人說了謊。」

……

第一天遊戲結束，下線，祁岳跳至窗外，又從窗戶跳進方玄房間，瞅見方玄正好整以暇地等著他。

不滿地「嘁」了聲，又沒逮到，自己每次前來，方玄都坐在電腦前，可熒幕始終暗著，不知道偷偷摸摸地在幹什麼。

哪有擼管不拉拉鏈的，有貓膩。這個最初的猜測，已被祁岳排除了。

順手從方玄桌上撈了顆糖，丟進嘴中，坐到男人身旁，垂著腦袋，頭頂開始往外冒根須，東倒西歪，全蔫著。

「不高興了？」方玄手肘擱在桌上，撐著腦袋，側過身體看他。

「沒什麼。」倒霉也就罷了，裝備他也不稀罕，他自己的雙手比什麼都靠譜，但這個遊戲，所有人都要來殺他，他又是原型狀態，有點不舒服。

「方玄……」祁岳沉默了很久，「我殺過人。」

方玄剛抿出的笑僵在嘴邊。

「你們真的很脆弱，輕輕一碰就死了，可我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那麼壞呢。」祁岳皺緊眉，又是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我也壞。」

方玄撫上他的臉：「你不壞，你是全天下最可愛，最善良的小樹妖。」

假，祁岳把剛吃的糖吐了出來：「苦的。」

方玄往他唇上啄了一口：「不苦，甜的。」

祁岳抿緊唇，不跟他抬杠。

方玄敲敲他腦門：「願意告訴我嗎？」

祁岳點點頭，沒有立刻說話，猶豫一陣，坐到床沿，下意識地抓住方玄的手，生怕對方聽完直接嚇跑了。

「其實以前我待的地方，一開始是沒有人的，那裡有一層結界，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能無視結界的，只有心思單純的小動物、小昆蟲。」

「所以老爺爺剛來的時候，我以為他是人類的小孩子。」

「噗……」雖然不厚道，方玄還是忍不住笑了。

祁岳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方玄立馬正色。

「老爺爺沒活多長時間就去了，他給我留了一片桃林，我就從花開看到花落，從花落等到花開，等著等著，他們都活啦。」

祁岳眯起眼，臉上泛起滿足的笑意：「呶呶呶，你不知道他們多可愛噢，一個個天天圍著我，叫我小樹大人，小樹大人。」

——小樹大人，我摸摸你好不好？

——小樹大人，今、今天可以陪我玩嗎？

——小樹大人，墨妖那個王八蛋又欺負我！

那時候，各種各樣的妖怪都來了，桃林熱鬧得沒有一刻是安靜的。

祁岳指尖用力：「有一天，有隻小桃妖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