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房間，半透明的水晶牆面稜角分明，燈光亮到了刺眼的程度，祁岳睜開眼，整個人浸在水中，被吊在一個圓柱體玻璃容器中，手腳分別由容器頂端及底部的鐵鏈鎖著，將他扯成一條直線。祁岳全身未著寸縷，嘴唇咬得發白，那混蛋往水裡放什麼了，使不上力不說，身體疼得過分。

泡在這水中每一秒，都好似有無數根牛毛針絞肉，穿骨，撕裂五臟六腑。

一陣陣冷汗散入水中，祁岳才醒來，幾乎又要虛脫過去。

祁岳覺得自己真應了方玄罵他那句傻蛋，看到跟冷緯疆相似的人，便不動腦子沖了上去，想也知道，冷緯疆早被自己滅了，對方八成是冷緯疆的後代，事情過去那麼久，按人類的說法，三代以內的直系血親都算不上，他犯不著把仇恨扯那麼遠。

然而即便他想了結，對方顯然不這麼打算，看丫有備而來的架勢，是要將他生吞活剝啊。

不過沒關係，只要本體仍在方玄那，他就僅僅是受些皮肉之苦的程度。

祁岳無比心大地想著，門開了，冷杉進來，樂容在男人之後，被推推搡搡地進了房間，樂容忍著本能的眼淚，不想在這些壞人面前示弱，硬生生將眼眸憋得通紅。

自方玄嫌樂容外出揀玉米目標太大，專門給他拉了一車玉米來後，樂容就徹底淪為家裡蹲死肥宅，既然家裡蹲被抓來了，便說明祁岳的本體也不例外，而祁岳壓根沒想這麼多，「你抓我就抓我，動他幹什麼？」

冷杉目露嘲弄，現在可不是你們這些妖怪賣弄義氣的時候，誰都跑不了。

祁岳繼續：「我跟你說，我家小鵪鶉有烏鴉的特質，沾上誰誰就倒霉的噢？」

冷杉額角青筋跳了記，雖然不指望祁岳會害怕，但這七大姑八大姨拉家常的口吻是不是過了點？自己千方百計弄來的據說能讓所有妖怪求爺爺告奶奶的符水，祁岳別說哼一聲，竟一點反應都看不出來。

祁岳微仰起腦袋，下顎的曲線順過脖頸勾到鎖骨，將妖怪特有的魅惑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祁岳分明身陷囹圄，眼裡的神采卻勝過了主人冷杉。至少冷杉身後的保鏢們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事實上方玄總拿他沒辦法的原因之一就是好看，而且越來越好看。

當然，前提條件是祁岳不說話。

「你一下子捉兩隻妖怪，人類，你這是在玩火。」

玩你妹的火，冷杉令手下把樂容綁到一旁，掃了祁岳一眼：「看來你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

牆面光線微晃，顯出某個房間的投影，房中央正是他的本體，一人站在他本體旁，留了兩撇小鬍子，那人在冷杉手勢示意下，毫不猶豫地折斷了他一根枝丫。

綁著紅線的枝條落到土面，祁岳小指上的紅線隨之消失，他痛得弓起背，符水泡得他夠疼了，靠念著方玄的拿手好菜，什麼蛋黃雞翅孜然牛肉藤椒雞，才能撐下來，現在又來折他的枝。

「你這壞崽子，唔……」祁岳還沒說完，小鬍子又折斷一根。

冷杉目視投影，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明顯地閃過一抹陰鷙，快步走到門邊。

祁岳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該不爽的是自己才對吧？「喂，你別走，你抓我來到底想幹什麼！」

冷杉沒理他，自顧離去。

祁岳嘖了記嘴，轉向樂容：「胖容，你怎麼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我沒事，你、你怎麼樣？」樂容面向牆壁，背對著祁岳。

不對啊，好端端的為什麼不看著他？肯定有問題，祁岳提升聲音：「你轉過來，他們打你了對不對？」

樂容自第一眼看到白花花露著肉的祁岳後，就沒敢再看他，慌忙抹了把鼻血：「沒、沒有，哼，你堂堂一千年老樹妖，被人類抓了，丟妖。」

「呶呶呶，你聽力那麼好，怎麼也被抓來了？沒臉看我了吧～」

「你鴿我是來救你的！」樂容被激得扭過頭來，上唇沾著還未擦去的鼻血，胸前更直接淌了一大灘，擦都沒法擦。

「……」整個房間陷入沉默，祁岳無言了幾秒，「……拿鼻血救啊？你好棒棒哦。」

樂容直視祁岳光不溜秋的身體，心跳加速，又開始受不了，小聲嘟噥，「看到足以擼半年的素材，禮貌地流一下怎麼了？」

祁岳：「……」

冷杉：「……」

冷杉靜靜吸一口氣，周身氣壓低了幾度，沖電話那頭吼道：「這種對話不用複述給我！」

被吼的小鬍子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拿不穩手機，哭喪著臉，他本想好好表現，挽回一點印象分，這下徹底黃了，「完了，年終獎沒了，我只是折了兩根樹枝而已啊？」

「而已？」小鬍子一旁的粗眉毛順手關了監控聲音，一本正經地反詰，「冷總只讓你嚇唬下污神，誰讓你真折了？你不知道冷總最喜歡花花草草，見不得人傷害植物？」

「不是說那妖怪害了冷大帥，導致本家沒落，冷總因此受了不少委屈，直到幾年前才奪回家族大權，那不是應該恨那妖怪麼？」

「恨是恨，但耐不過本能啊，總之樹咱得好好供著，妖怪就得往死里虐。」粗眉毛跟著冷杉久一些，頗有經驗地檢討。

「我現在把樹枝接回去還來得及嘛？誒？等等，不對，你剛才叫那妖怪啥？」

「啥、啥都沒啊。」

「污神？哼哼，你扒下來丫的衣服是不是也偷偷藏起來了？我要跟冷總舉報你！」

「喂！工作跟私人愛好能一樣？」

「他媽要是那貨跑了，就是你的錯。」

「放屁！……」

……

監控器前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著，沒留意關著祁岳的房間里，玻璃碎了一地，符水肆留，祁岳穩穩地踩在地面，樂容一動不動地趴在血泊中，渾身被符水濕透了。

祁岳連忙甩掉身上疼死人的水，等出去了一定要纏著方大混球做好吃的，彌補他受傷的小心靈。

一邊的鴿子仍舊紋絲不動，祁岳抬起腳丫子踹踹樂容，極度無語，不是吧？到底誰救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