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一直是最支持漫漫成為晉王妃的，步漫漫和整個太尉府代表了太皇太後的利益，她今天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等於是在說放棄自己的利益。這對太皇太後來說著實不易。

但是經過此事，太皇太後也充分認識到了漫漫的為人。其實太皇太後並不厭惡有心機的女人，她自己也曾經是機關算盡，才坐上了今天的高位。但是她絕對不能容許漫漫的不忠，不能容許漫漫為了一個可笑的理由毒害自己！

所以漫漫及太尉府將不再擁有太皇太後的信任。失去了太皇太後的支持，太尉府將什麼也不是！

什麼「國家棟樑」，那不過是看著太皇太後的面子給的，就憑那個豬一樣胖的太尉，他有什麼能耐掙得這個名頭？

失去太皇太後的支持，就等於失去了一切。這個懲罰不算輕。

但是，漫漫不出來認罪，那麼必須有一個人得認罪！

輕輕心底一涼。

「囡囡，」

太皇太後的目光鎖定囡囡，沉聲說：「你雖說是受人指使，但你畢竟是親手給哀家下毒，這等罪行，不可輕恕！」

畢竟囡囡還是小孩子，聽到太皇太後的話，不由得渾身一抖。

沒有人真的無畏生死，只是沒到生死關頭。

「哀家現在給你兩條路選，第一條，誅九族。你說你是有三個姐姐的命抓在漫漫手上才不得不聽命於她，」

太皇太後掃了輕輕一眼說：「不管你那三個姐姐現在躲在什麼地方，哀家也一定會通告全國，將她們捉拿歸案。」

「不，不要！」

本來安靜的囡囡突然大聲哭喊道：「我選第二條，第二條，不要傷害我的姐姐！」

「那好，第二條，車裂。賞你姐妹一生榮華富貴。」

囡囡一下子癱倒在地。

就算之前再怎麼堅硬著喊著要去死，但是當真正面對生死的時候，有幾個人真的可以從容淡定，何況是車裂這麼恐怖的死法！囡囡整個人都懵住了，眼神失去了光彩。

「太皇太後！」

輕輕也是嚇得一身冷汗，大腦發懵，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車裂？那是一個聽著就覺得很恐怖的詞語！

「囡囡她是受人脅迫的！」

「輕輕，」李元鼎皺眉說：「你知道按國律，毒害太皇太後是什麼罪嗎？」

輕輕當然不知道。

「凌遲，誅九族。」

太皇太後補充道：「不過想到她並非出於自願，改凌遲為車裂，免九族。」

「太皇太後！」

輕輕趕緊跪下，淚流滿面的哀求：「囡囡只是個孩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太皇太後主意已定，不想再更改。她閉上雙眼，不去看輕輕的掙扎。

「輕輕，親手下毒的是她，就算你心疼，也不可以為她隨便更改國家律法。」

法律之所以至高無上，正是因為它的不可更改性。它不會對任何人容情，包括晉王，他也必須在律法的威嚴之下行事。否則國家就會動亂。

這點輕輕明白，卻並不能接受太皇太後的判決，她不依不饒的說：「可是，她是受人指使！」

「但凡平民向皇室起了壞心，便要處以極刑，何況是已然付諸行動。」

「平民？皇室？」

原來只是身份的不同，就可以有這麼大的差別！

這是一個野蠻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有的人生而高貴，有的人生而低賤。

「這就是國家的律法。上治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身份，也有每個人的命運。不可亂套，不可以下犯上，否則國家就要大亂！」

李元鼎義正言辭的說到。

他說的很有道理，這種禮教的思想統治了中國幾千年，她不能反駁，但是——

「所謂身份，應該是上面的人為了保護下面的人而確定的！」

囡囡是她的丫頭，是自己親手把她送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自己對她要負責到底！

李元鼎的眸子閃出異樣的光芒，輕輕總有很多道理，而這種道理都是自己第一次聽說，卻不得不說很有道理！

「如果擁有權利，不在這時候用那要在什麼時候用？！」

輕輕高聲質問著。

「如果身居上位者，不能利用自己的權利保護下位者，那麼還有誰願意擁戴他呢？失去了下位者的擁戴，那上位者又何以成為上位者？」

輕輕這番出格的話著實讓李元鼎震驚。細想卻又著實有理！

確實，自己千軍萬馬運籌帷幄，還不就是為了保境安民，讓方壺人民享受太平生活，這不就是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保護嗎？如果連眼前的這個小女孩都保護不了，那又算什麼？

李元鼎深邃的眼眸的注視著輕輕。

他應該早就發現，輕輕看起來單純甚至有點蠢，但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有思想的女人。他當然不會知道輕輕的思想是來自不知多少年以後的21世紀，自然要比這個時代的思想先進許多！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哦不，應該是在李元鼎差一點就要被輕輕說動的時候，囡囡突然開口輕聲說道：「王妃，謝謝您……囡囡已經做了選擇，在投毒的瞬間，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王妃，您的恩德，囡囡來生自當結草銜環！」

人，最怕就是自個兒認命。

輕輕死心的閉上了眼睛。

與鄉村市集不同，皇城即使在冬天也一樣繁盛。

市集里人來人往，大多賣的是過冬的衣物用品。柴火賣的特別好，還有就是冬衣。這都些可以給人溫暖的東西，但是今天卻顯得一切都冰冷。

皇城的中央市集非常的寬敞，若是平時，這裡一定是人來人往，擠滿了叫賣吆喝的小販，但是今天這裡一個閑雜人等都沒有。

偌大的中央市集上，整齊肅靜的排列著一排衛隊，這是隸屬於刑部的士兵。他們穿著整齊的黑色素服，神情莊嚴而肅穆。

在這隊士兵前面，瑟縮的跪著一個小女孩。女孩年歲不大，換做今天，估計也就是國中生的模樣。瘦小的身板，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的孤零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