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秋風陣陣，涼意襲人。落葉飄零著，地上的葉子被捲起，又被吹落，以此往複。

祁澍想起腦海中的景象，也是如此，就連被阿璧牽著的手也如出一轍。

自己不再黃袍加身，只是穿著單薄的衣裳，看上去好像是和尚的衣服。

記憶里，阿璧乖巧的牽著他的手，也是這般的呵護。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阿璧對他說：「你知道誅心咒麼？」

祁澍驚回，只見阿璧的身影已然在他身前，手也未曾再牽著了，方才阿璧那樣說的話，只不過一種內心深刻的記憶疊加的影響罷了。

祁澍記得，這是師父雲鶴所教給他的。雲鶴說過，如果有一天你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或回憶，這時候，你就是在你內心最深刻的記憶和現實所疊加出來的映像。

「嘿嘿，你想什麼呢，有沒有聽我說。」阿璧見四下無人，對祁澍的用詞也十分隨意。祁澍倒也不在意，她總在他面前隨意慣了。

「沒事，你方才說什麼？」祁澍搖了搖頭。

「我說，你除非是有把握對付楚國，不然現在你就這樣鬧翻了……」阿璧托住頭。

「就算沒把握，我話都撂那兒的，再去做什麼，不覺得像是刻意討好？」祁澍無奈的看著阿璧，聽她分析的言語，像是要讓他去講和。

「哈。」阿璧白了他一眼，「怪你自己。」

「是是是。」祁澍抿了抿嘴，頗有寵愛的意味，「我早就有平復楚國的意思了。」祁澍忍不住對她說，明明這件事打算不露聲的，畢竟時候未到。今天卻輕而易舉的對阿璧說起了，祁澍有些懊悔的垂著頭。

阿璧背過身去，提起腳尖慢慢踩下去，而後又輕輕一躍，「你的心思，舉國皆知吧？」她暗嘆，「畢竟許多民眾也都曾經被迫在楚國的淫威下……屈服了，畢竟那是國之痛啊……想要討伐楚國的人，應該很多。」

阿璧小聲的嘟囔，祁澍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到。

他看著阿璧的背影，眉頭緊鎖，心中抹不去那一句「誅心咒」。

她會不會真的是我要找的人呢？他似乎一直忘了，她的名字里，也有葉字啊。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上前，牽起她的手。有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彷彿沉浸在蜜罐里一樣，心中浮起無限波瀾。

「嗯，對啊。」祁澍神色複雜，一望不盡，「那時我還小，現在才明白，那是真正的苦難。」

十六年前的一場災禍，無論是對祁國的君王，還是祁國的子民，無異於飛來橫禍，至今仍有不忍直言的殘酷。雖有流言蜚語，只是從來沒有人敢明裡說三道四，十六年過去了，流言總算平乏了。但是這件事留下的傷痛，絕不可能就這樣撫平。

「是啊，可我卻對那件事什麼都不記得，都是後來下人告訴我的。母親說我那時還沒有記事。」阿璧莞爾一笑，只是這笑中帶著許多茫然，「可是我明明有些年歲了，算起來，那時候我也五歲了，不僅那段時間沒有記憶，六歲之前的記憶，幾乎是沒有的。」

眸子里的茫然，變成無盡的失落。

祁澍皺了皺眉頭，「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也不大記得了。」阿璧收起笑容，「有一次聽母親提起過，那段時間是住在別的地方的。」

「什麼地方？」祁澍問。

「不大記得了。」阿璧想了想，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

「嗯。」祁澍點了點頭，各自無言，沉浸在無邊的月色中。

無意間竟然都已經走到了貞熙宮。

「愛妃。」祁澍對阿璧笑了笑，「今夜……看看你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