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岳的面具在剛才掉了，他伸手將沈無咎的也摘了下來，那人閉著眼睛，緊蹙眉頭，看起來很痛苦，秦岳忽而覺得心裡的某處角落塌了一塊。「沈無咎，沈無咎……」

隱約的，他聽見有人在喊他。那人的聲音傳過了血腥和硝煙。

「秦岳。」沈無咎的聲音很弱，他的癥狀不像上次那般嚴重，其實他也不是每次都會這樣，或許是這次血腥味過重，再次勾起了他的回憶。

「我在。」秦岳握緊了他的手，彷彿在用這種方式讓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透過朦朧的光和黑影，他漸漸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慢慢調整呼吸。「死了多少人？」

秦岳抬眼大體掃了一眼，「三十幾個，大概還有十幾個傷者。」

「操。」沈無咎咒罵一聲，眼神陰鬱。

「你先調整好自己。」秦岳將他拉起來，見他沒什麼事了，鬆開了手。「我去給他們清理傷口。」

點了點頭，「我去看看是從哪兒來的。」

秦岳聞言，淡淡看過來一眼。「別勉強。」

那人卻根本沒聽自己說話，嘆了口氣，便向傷者走去。

耳邊不斷響起嚎叫，一看便是出身富貴，哪裡懂人間疾苦，更別說受這種傷了。

子彈射中了他的小腿，性命無虞，但是如果時間長了不取出子彈，這條腿也算是廢了。

但這裡什麼都沒有，他也只能粗糙的給他包紮一下。

傷者最輕的便是肩膀擦傷，但也有胳膊上連中好幾槍。秦岳也只能給他處理一下，幫不了太多，畢竟他也只是一個心裡醫生。

他抬頭，看見沈無咎已經跑上二樓了。他臉色還是不太好。

「啊。」男人大叫了一聲，「你會不會啊。」

秦岳因為走神，戳碰到他的傷口。「抱歉。」

嘆了口氣，開始專註眼前。

二樓的窗戶的花盆碎了，那是一株接近一米的盆栽。和著泥土，倒在地板上。

沈無咎走過去，向窗外看了一眼。外面一片寂靜，沒有車輛和人影。

查探一圈，他下了樓，過去幫秦岳的忙，他低聲道，「槍藏在花盆裡。」

「你們是什麼人？」旁邊有人警惕問道。

「心理醫生。」秦岳淡淡開口。

「無業遊民。」沈無咎說的是實話，他連個證都沒有，就是個走後門過去幫忙的。

那人顯然不信。

沈無咎也懶得多做解釋，幫人處理傷口去了，這些是他們在警校必學的。但不知是沈無咎太粗暴還是怎樣，傷者連連痛呼，最後甚至不讓人動他，等著秦岳來給他處理。

其他傷者見了，也擺手拒絕了沈無咎的幫忙。

撇撇嘴，沈無咎回到了秦岳旁邊，給他幫忙。

這些人都被嬌生慣養，這樣的傷他們連想都不曾想過，痛的亂髮脾氣。

「你他媽到底會不會啊。」中年男子看著文質彬彬的，結果出口便是粗話。

秦岳沒理他，繼續手上的動作，企料一隻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抬眼看向沈無咎，那人滿臉的不耐煩，平常掛在臉上的痞里痞氣又回來了，儘管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蒼白，但這人怎麼著也是在街里巷子混跡多年，嚇唬這麼些嬌生慣養的人實在是大材小用。

「給你包紮是他好心，你要是不樂意，自己動手。」沈無咎點了根煙在嘴裡叼著，將痞子氣息發揮完美。

秦岳皺了皺眉，抬手將那人叼著的煙扯了下來。

「……」

沈無咎默默看了人一眼。

秦岳將煙扔進垃圾桶，和他對視。

「我……」沈無咎舔了舔嘴唇。

「不準抽煙。」秦岳淡淡道。

「……？」沈無咎茫然不解，「您嘴巴一閉一張的事，我這兒可是抽了十幾年的煙了……」

受傷的人，眼神在兩人身上輪轉，看這人是真沒有繼續給他處理傷口的意思，但傷口火辣辣的，過往那些人哪裡會這麼待他，感個冒都有人趕著過來照顧。

其實他受得傷不算重，要不他們倆也不會就這麼把他丟在一邊。

那人痛的就差嚎叫了，他清了清嗓子。

卻見沈無咎不耐煩的往這兒瞥了一眼，頓時閉了嘴。

「把煙給我。」秦岳說著就向他走過來。

沈無咎眉頭一跳，也不管秦岳怎麼突然這樣，護住自己的口袋，誰知道會在這裡待多久，本就不多的煙幾乎是他的命根子了。

「給我。」秦岳伸出手，臉上看不出情緒，語氣依舊淡淡的。

「秦醫生您未免管的太寬了點。」沈無咎退了一步，調笑道。

結果就見那人嘆了口氣，本以為就這麼過去的時候。那人突然向自己沖了過來，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秦岳拉過胳膊，背過身體往下按去。

「我.操？」沈無咎沒想到他來硬的。

手被秦岳掰開，煙盒被拿了去，煙拿到了，他迅速鬆了手。

「你不能再吸煙了。」秦岳淡淡道，把煙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你實在忍不住了可以來找我要一根。」

「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沈無咎皺著眉。

秦岳沒有回答，蹲下身繼續給人處理傷口。

沈無咎看著人的背影，準備這件事過去之後好好跟人談一談。

經過剛才，大部分人都累了，時間也比較晚，儘管恐懼但還是上了二樓找房間休息。

秦岳處理完最後一個人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四十五了，沈無咎坐在旁邊等著，煙癮上來，想摸煙盒才想起自己的煙已經被收了。

他也很累了，精神實在太過疲憊，居然就這麼歪頭睡著了。秦岳喊他的時候，他甚至還在夢裡找煙。

廳里的一堆屍體，沒法解決，只能就放在那裡。

「上樓吧。」

秦岳拉著人找了個房間，不得不說這裡的確是大，這麼多人住下之後，還剩下不少房間。

他倆住一個房間，好有個照應。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但足夠大。沈無咎調笑了一句，「秦醫生不怕我晚上做些什麼嗎？」

秦岳沒做回應。

沈無咎也沒等他回答，進了浴室。

他坐在床邊，隨手拿起床頭的報紙看了起來。

洗漱完之後，沈無咎頂著濕漉漉的頭髮撲到了床上。

「把頭髮擦幹再睡。」秦岳淡淡道。

「不是我說，秦醫生你管的挺多啊。」沈無咎抬起下巴看向人。

「能這麼管我的也就我媳婦兒了，秦醫生有興趣？」沈無咎挑了挑眉。

見那人依舊沒個正經，心裡憋著氣，等到想說什麼，轉過頭卻發現那人已經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