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甄陽揮開拍他頭的那隻手，仰頭對著二樓開炮，「你敢再少給點嗎？給個十塊錢你讓我搭車去哪裡啊？啊？十塊錢只夠計程車跑兩公里啊，你懂不懂？」

「小弟弟。」浮在甄陽身邊的那隻手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額頭，「我是叫你搭車，不是叫你打車，城市裡還有種車叫『巴士』，坐一趟只要最多兩塊錢，你去買瓶飲料把錢換散了，搭輛有空調的巴士不就完了麼。」

「……」甄陽徹底無力，耷拉下肩膀，附近只有樹上的夏蟬兄弟在不停的「知了，知了」。

「媽，大毛他走了哦？」放學回來的小毛放下書包，拉開書包拉鏈拿出他的小布偶獅子，手牽手。

「我告訴過你，這都是為他好。」身體完整的拼在一塊兒，明明就是個正妹，蜥蜴凉娜坐在沙發上，向兒子伸出雙手，小毛抱著他的布偶獅子走過去，被她一把抱住蹭蹭，「我給他算了這麼些年的卦，今年他總算是撞到桃花運了！」

「啊……哦？他是碰到什麼好人了？」

「一個壓得住他的死人！」凉娜咧開紅唇，露出信誓旦旦的笑容。

「……」小毛看了媽媽一會兒，從她身上跳下來，準備回房間。

「小毛，是不是連你也不信我？他這次真的找到好歸宿了哦！」

「我信啊，怎麼會不信。」小毛頭也沒回直直走上樓梯，上上次媽媽說大毛會賺一大筆，讓他接了個解救殭屍的工作，結果那個殭屍活了一千多年啊，給大毛下了個詛咒，說他這輩子見女人不舉，靠，那隻能選男人了麼。那上次呢，教唆他去接近人魚族的那個小公子，誰在知道那廝長得倒是漂亮，卻是個喜歡半夜殺人吃肉的變態啊！你以為是以前零一夜啊，大毛第二天頂著一堆深可見骨的傷回來，還說什麼，他是這麼多年進了那小公子的房間惟一一個能活到第二天的，他們家族死活要留他下來和小公子結婚啊！他是費了比九牛二虎還多多少的勁兒才從他們手裡逃脫了。這都是華麗麗的血淚史不是，還死人？小毛看來，那哪裡是什麼桃花運啊，說是梅花運還差不多。

走到甄陽房門前，小毛抱著獅子布偶走進去，從比自己高一點的小雪櫃里拿出一罐牛奶，坐到他的床上，插上吸管，開始吸，「大毛啊，你要好好活下去哦，千萬別被我媽媽算的褂給打敗了。」

「啊啊啊……啊啾！」巴士上的甄陽吸吸鼻子，誰他媽知道空調車的低溫和外面溫差能到那麼個程度啊，人又少，站又多。最可惡的是坐反了方向還沒有別的車可以回來，甄陽深深的覺得，自己又被那蜥蜴大姐擺了一道。

也許是一直神經緊張，又或者是之前擋下針頭的時候，有一點鎮定劑進入到了古佳體內，他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欲睡。一直撐到下午，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出了那麼個事情，對方還是頭厲害的狼，古佳實在是不敢讓沙宇看店了。哄他在二樓看電視，才關了診所的門，回房睡起回籠覺，一覺就睡到了七點半，太陽都快要沒入後山。

今天沒買菜，古佳煮了麵條，沙宇很乖，不挑食，什麼都吃很多，然後等著自己去散步遛彎兒。

「阿骨，開門。」

剛剛收拾好碗筷的古佳在圍裙上擦手，「等下。」他已經不想再費心教沙宇轉門把了，反正幫他轉一下也要不了多少時間，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他還會因為打不開門不會亂跑出去，多好。

門剛打開一條縫，門外的人便蓄勢待發，古佳剛感到外面有人想關上門，卻被兩隻巨大的前爪襲胸，直接後仰按倒在地上，來不及慘叫一聲，便嘭一聲悶響，眼前冒金星那是小事，要是沒有頭髮和頭皮墊著，古佳的頭骨一定碎了……

毛茸茸大腦袋靠過來，舌頭打招呼，在他臉上一陣亂刷。

「你……等，別舔了！」剛大叫一聲，古佳就是躺著也感覺到天旋地轉，「你又來幹嘛！」

「很明顯，我有求於你，才來了。」

「哦？你意思是說你要住在我這裡，我給你包吃包住？憑什麼？」古佳記得自己開得是診所，不是福利院也不是流浪貓狗救助中心啊。

「憑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沒門！滾！」

「有門啊！」沙宇突然跳出來，拉住古佳的手，「阿骨不是剛剛幫我把門打開麼？門在這裡啊！」

……，古佳無力了，他沒教過沙宇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啊，他舉一反三也不用這麼厲害吧？果然是個天才！

「所以啊，這個少年其實也是你撿回來的吧？」

哦？古佳斜眼看甄陽，眼神還挺犀利，可是我不承認，搖頭。

「因為他之前差點把針頭插進我眼睛裡，你就罵他說『我撿你回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給我找這種麻煩的』，我沒說錯吧？說是兄弟，可是你和他姓不一樣啊，要不說是戀人？可是大哥，我看你不像喜歡男人的樣子啊，不然你證明一下，來，你們兩個吻一下給我看看。」

「……」古佳紅著臉搖頭，好吧，你說不是就不是。

「反正現在你是我的債主了，多欠一筆少欠一筆也沒差吧？是不是？」他是狼吧？是狼吧？要不是見過他變成狼再從狼變成人，古佳還以為他是狐狸呢。

「……你打算住多久？」古佳後來就想，自己當時一定是被他那一撞把腦袋撞傻了才會答應讓他留下來。

「住到我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到手為止，放心我會還你錢，一分不差。」

又到大掃除的日子，古佳用髮帶將頭髮攔起，抹布丟進水裡，準備擦幹凈各處灰塵。一旁的沙宇正在對著雜誌認字，雖然古佳覺得報紙好一點，但雜誌的內容的確比報紙要來得稍微精鍊一些，並且雜誌都是沙宇自己買的，與他無關。

「你這裡……生意真差啊。」甄陽沒有半點要幫忙的意思，他挺喜歡古佳這個地方，沒接工作的時候，甚至可以變成狼趴在地上乘涼。也許是因為有一個死人的關係，靈感超強的他覺得房子里十分涼快。

「嗯。」古佳並不反駁，他說得也沒有錯，如果是是要靠診所來吃飯，按他這種開法，可能已經到了喝水都喝不飽的地步了，「你是不是為白吃白喝白住我的感到內疚了？」難道說這白眼狼還有一點良心？

「不會啊，我花的是自己的錢嘛，只不過還沒給你。」好吧，良心表示，他不認識這狼。

「哦！這個！」一旁的沙宇突然高高舉起手裡的雜誌，在空中擺一擺，上面放著一張很大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嘛，有點眼熟，可是古佳只顧著擦他的大擺鐘，沒細看。

「這個是不是你啊？陽？」沙宇兩隻眼睛亮堂堂的，剛從古佳那裡知道他裡面是條鯊魚的時候，就算是冷靜如甄陽這般，還是狠狠驚訝了一番。作為同樣的猛獸來說，他也太過小動物了，可能倉鼠都比他來得兇猛。

聽到沙宇叫自己的名字，黑色背毛的大狼站起身，動動耳朵，踱步到他身邊，爪子按在雜誌上，眯眼細看。

「嗯，是我沒錯。」那是某雜誌介紹通靈者的板塊，標題上不僅寫著他的名字，還有聯繫方式之類，簡直就是打廣告嘛。

「你的名字原來這樣寫啊！瓢，陽？」

「噗……」雖然沙宇認不對字，教他識字的古佳絕對難逃其咎，但他就是幸災樂禍看到那條大狼吃癟。

白眼狼依舊送了他兩枚白眼，伸出爪子指著雜誌上自己的名字，教沙宇念，「甄，這個字和認真的真一個音，我叫『甄陽』，你念一遍。」

「甄，陽。」

「嗯，對了對了，雖然我的名字沒有你和骨架的好記，你也要記牢。」

啪嗒，抹布摔進盆里，濺出一圈髒水，「老子再說一遍，我不叫骨架，是古佳！」

大狼與沙宇一同回頭看著氣鼓鼓的他，異口同聲，「沒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