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明就是你自個兒的工作，我為什麼也要跟著去？明天早上回不來怎麼辦？」古佳奮力掙扎，毫無妥協的意思。

甄陽也無奈，如果剛才掙扎有用，現在還會被自己扛在肩上嗎，「反正你診所沒生意，放一天假不要緊。」

什麼放假啊！說得好聽！跟著他絕對沒什麼好事情！古佳眼珠一轉，放輕身體的掙扎，改為懷柔勸說政策，「我只不過一天六個小時會變骷髏，沒什麼用的，脆生生的骨頭一折就斷，說不定還會成了你的累贅，總之帶著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其實，以甄陽奔跑的這個速度來說，如果現在把古佳丟下去，八成也會摔個半死……

「這話我不愛聽，你給沙宇固魂用的項鏈我也看過了，好歹我也大你幾百歲，眼力再差也認得出那不是凡物。先不說你到底幫不幫得上忙，一旦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你要自保應該還是沒有問題。」

「……」古佳突然瞄到自己左手無名指的翡翠指環，突然沒了聲響。

甄陽笑了，奔跑中突然俯身變成大狼，古佳轉而成了趴在他背上，「坐穩，要加速了。」

古佳起立半身，雙手抓住他脖子上的毛圈，用死力扯住，狼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不停向前跑，不說話。古佳只是想，也不知道留下沙宇獨自看家行不行，萬一他出去遛彎忘了鎖門，那可怎麼辦……

古佳搬來這個城市的時間還很短很短，去過最遠的地方大概就是辦理特殊戶口的戶籍所，以及比城郊公園更遠一點的大超市。

不知道甄陽帶著他跑了多遠，總之是到了一個他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也沒有城市中心的高樓林立，只是一片人造森林中一個個小山包上此起彼伏蓋著別墅小樓，圍著別墅小院。現在的有錢人，就是喜歡安在喧囂中買那種靜祥和的原始氣氛，即便有些陰森，路上沒有人，沒有車，還好的就是幾乎所有的房子，都有亮燈。

終於在一棟房子大門前停下，哥特式的黑色鐵柵欄門，藤葉般的花紋扭來扭去，雖然古佳不太喜歡，但這也沒什麼關係，反正是別人的屋子也不是他的。但是進去了才知道什麼叫不內不外不土不洋亂七八糟——小院兒里一口小噴泉，中間站著個背著翅膀的小貝比，好麼噴出的還是熱水……這個地方還產溫泉？古佳嚴重懷疑。

小貝比腳下踩著只黑色的什麼……龜！？算了，古佳搖搖頭，就當自己沒看見……終於穿過小院的青石板路走到大門前，當他仰頭，這個門啊，華麗麗的再次將古佳震撼了，大紅漆的表皮，還有成排成列的鉚釘，完整一副古城門的復刻版。再回頭看看那哥特式的籬笆門，他一身骨頭幾乎都被震碎，不得不低頭感嘆，有錢吶有錢，品味啊品味……

古佳想從狼背上下來，卻被甄陽阻止，「等等，別亂動。」

「這裡有什麼？」既然停下來，他再不好死死拽住別人的毛，只好放鬆力道。

「是個不好對付的傢伙，而且他……討厭人類。」

「……」莫非這房子是某妖怪蓋的？也難怪……古佳暗暗咽了口唾沫。只見甄陽後退一步，伸出前爪，對準右扇門左下角第二個鉚釘輕輕一按……

「叮咚！請稍後。」靠，原來是門鈴啊！古佳皺眉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對於這棟房子，他已經十分……哦不，萬分不想進去了。

不想，門卻自動開了，甄陽用爪撥開，從大開的門縫踏地而入。

房子裡面還好，沒有外面看起來那樣怪異。並沒有鋪著什麼名貴的波斯地毯之類，地板光滑透著冰涼，樓梯旋轉而上，整個色調可以用慘淡來形容。古佳歪歪頭，從院子里看來，主人應該是個十分喜歡熱鬧的人，為什麼裡面回事這樣一副慘淡呢？他不解。

「裡面被他們重新粉刷過，牆面，樓梯，你沒發現嗎，就連門的裡面也都不是紅色的。而牆上，以前還裝裱著什麼年畫剪紙之類的東西，現在都被拿走了。」甄陽一邊緩慢踱步，一邊陳述，直聽得古佳一陣惡寒，眼角突然瞄到樓梯附近的一架三腳鋼琴，剪紙和年畫和這些……真的能配嗎？

到了樓梯底部，甄陽抖抖背毛，「你下來吧，我們要找的『他』，在上面。」

古佳下地，甄陽變回人型，甩甩頭，帶頭走上樓梯。

「這屋子裡死過人？」走到一面即使被下過咒的油漆封住，牆面還是透出淡淡血腥，並不是古佳的嗅覺靈敏，而是那血腥味的確濃到了作為人類的他都能嗅得出來。

「並不是死了人，而是……被吸了血。」甄陽手指對著牆面輕輕一點，從他手指處泛出的光圈瞬間放大，將銀灰色牆面變得透明，一道道血跡從屋頂上懸掛下來，有已經發黑的也有剛剛才出現不久的，層層交錯，透出濃濃血腥味，「這家裡住著的所有人，除了一位老人之外，身體里的血液每天都會被抽一些出來掛在這裡。」

古佳嘖一聲，露出厭惡的表情，深深皺眉。

「這樣流血，還不死嗎？」四下環顧整個房間，牆面的面積也太大了吧……

「所以他們一家人現都正在中心醫院裡輸血呢，你想想，五六個人每天輸那麼多血，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這得花多少錢。」

「要是我……還不如死了？」

「就是又死不了啊，我看過他們了，一個兩個靈魂都被緊緊鎖在身體里，根本打碎了都抽不出來，只能是血液流幹後繼續享受痛苦。」

「……想得真周到。」古佳感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對這樣一家人能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又或者是這家人犯了什麼讓那個「人」恨到如此的事情，能讓他們受到生死都不由己的緩慢折磨？

古佳腦中的好奇因子再次活動起來，把危險報警器遠遠甩到一邊。

甄陽將手從牆面上拿開，濃濃血腥味變淡，同黑紅色的牆面立刻恢復當初的灰白。而古佳的第一反應卻是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扯過他的手掌擦了一遍又一遍。某狼眼睛瞄到濕紙巾的包裝上寫著「護膚用」，挑起單邊眉毛，「你怎麼還隨身帶著這個？」

「我出門前特意拿的，預防某些野生動物吃完東西不會自己擦手擦嘴巴。」沒想到最後用來擦血……古佳沒說出口。

甄陽看他將用過的濕紙巾疊好，再將其包在同樣用來擦手的紙巾里，塞回口袋，突然低下頭在他唇角一點，「謝謝。」

……呃！？古佳的眼睛瞬間睜得和骷髏時候沒兩樣的大了。

「走吧，我帶你去看『他』。」某狼倒是沒什麼不同，拉起他的手腕繼續往上走，「你放心，我比較喜歡吃肉，不喜歡啃骨頭。」